房玄龄夹了一个藕粉丸子放在嘴里嚼了,满脸缅怀之色:“说起来,身在中枢琐事缠身,已是多年未曾下过江南了。江南山清水秀,的确是宜居之地。”
李二陛下便哼了一声:“以前的确如此,但是现在嘛……怕是早就被你家那位杀得血流成河了。”
房玄龄大是尴尬:“……”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再说这事儿也不能怪罪二郎啊,总不能让那些山越暴民团团围住还跟他们讲道理、以德服人吧?这也就是自家二郎能耐,换了一个主儿,说不得这会儿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二郎非是残暴之人,那时亦是不得已而为之。”房玄龄只能给自己儿子洗地。
“呵呵,是呀,非是残暴之人,江南士族屡次挑衅,你家那位也仅仅是将陆氏满门屠尽而已……”李二陛下冷笑,毫不留情的驳了房玄龄的话语。
房玄龄:“……”
又尴尬了……
不过他也算回过味儿来,今日陛下这状态明显不对劲儿,说话都是夹枪带棒的,到底怎么回事?
李二陛下也觉得自己有些火气外露,失了城府,便岔开话题道:“依玄龄所见,这个京兆尹用谁为好?”
房玄龄捏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沉吟了一下。
他注意到李二陛下说的是“用谁为好”,而非是“谁可胜任”,显然绝非随口而说。
贞观一朝,人才济济,谋士如云,猛将如雨。
京兆尹虽然重要,可是从朝中群臣当中找出能够担当大任的,绝非一个两个。可是新人的京兆尹非但要能力卓越,更要延续皇帝温和打压世家门阀的策略,既不能操之过急,亦不能毫无建树,这就相当困难了。
无他,立场而已。
房玄龄斟酌半晌,才缓缓说道:“老臣知道陛下心中已有定见,应是已有属意之人选。不若老臣便斗胆猜测一下圣意,看看是否能与陛下不谋而合?”
李二陛下来了兴致:“如此甚好,这样,你猜对了,朕罚酒一杯,你猜错了,自罚一杯,如何?”
若是房俊再次,怕是要吐槽一句,您这不是玩赖么?
反正人选在你肚子里呢,你想让我喝酒,不承认就行了……
房玄龄没有房俊那么无聊,笑道:“那老臣就稽越了。”
略一沉思,用筷子蘸了酒水,在桌面上写下一个名字……
李二陛下低头一看,顿时哈哈大笑:“这是叫知我者玄龄,还是英雄所见略同?”
房玄龄莞尔一笑:“这叫‘有之杜,生于道左。彼君子兮,噬肯适我。中心好之,曷饮食之’。”
那棵杜梨真孤独,长在路左偏僻处。那君子啊有风度,可愿屈就来访吾?爱贤盼友欲倾诉,何不请来喝一壶……
这是是《诗经》里面《国风》中的一首古诗,借用此处,寓意为“君明臣贤,相知相得”。
谁说房玄龄不会拍马屁?
老实人拍起马屁来,那才叫一个无迹可寻、令人酣畅淋漓!
李二陛下眉飞色舞,龙颜大悦:“来来来,朕虽然输了,你可不能让朕独饮,陪朕一杯。”
房玄龄笑道:“陛下有旨,岂敢不尊?饮圣!”
“饮圣!”
君臣二人碰杯,一饮而尽,俱是神情欢悦。
王德按捺不住心中好奇,俯身一看,桌面上淡淡是水渍,是一个人名。
马周……<!-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