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侃在一旁舔了舔嘴唇,提出建议。
现在已经不是谁先开战的问题了,大度设率领大部队追杀突厥人,现在深入大唐边境几十里,翻越恶阳岭直逼雁门关,早就触犯了大唐的底线,若是不能予以迎头痛击,大唐还有何颜面在那些依附的胡人面前挺起腰杆?
若是能够袭杀这一部薛延陀人,也算是大功一件……
“反正也跑不快?”薛仁贵喃喃复述一遍,眼睛一亮,抬头看了看天色,下令道:“虽然不惧与薛延陀野战,但必定有所伤亡,何不以己之长、攻敌之短?传令下去,全军弃城自东门而出,绕道赶在薛延陀人之前抵达白道川山口,不得延误!”
高侃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大拇指一挑:“将军好计策!”
忽而想起一事,问道:“据闻朝廷派遣的单于都护府长史就快要抵达马邑,或许不久之后就要来到定襄,届时会否借机生事?”
定襄城即为单于都护府所在之地,而单于大都督,便是阿史那思摩。
薛延陀虽然寇边,却始终未曾动武,朝廷之内顾忌与薛延陀开战会影响东征大计,故而一直对边军严加约束,不准与薛延陀起冲突。即便是房俊前来马邑之前,亦曾被李二陛下耳提面命,不得挑起争端。
万一那位单于都护府的长史来到定襄发现只是空城一座,整个漠南几乎乱成一锅粥,各方势力相互倾轧完全背离了朝堂之上制定的策略,一怒之下添油加醋的上报皇帝,怕是自房俊以下,所有人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薛仁贵不屑的冷笑一声:“单于都护府的长史?哼哼,别管他会乱说什么,首先,他得有机会来到这定襄城才行……”
高侃不知单于都护府的长史是何人,他薛仁贵岂能不知?
虽然那萧嗣业乃是萧氏子弟,与房俊有着姻亲关系,但薛仁贵知道那厮可是在萧家没少给房俊添堵,依着房俊的脾性,看在亲戚份儿上不将那厮弄死就算是稀奇了,还想着来到定襄城作威作福、发号施令?
想滴美……
“别管那么多,以令而行吧!”
“诺!”
高侃再不多问,既然尽到了提醒之职责,究竟如何抉择便是上官的事情,不用他去考虑。
当即便匆匆转身下了城墙,召集兵卒,准备出发。
薛延陀人携带着大量辎重,行军自然不可能快得起来,赶在他们之前抵达白道川山口做好埋伏,堵住薛延陀人返回漠北的道路,占据有利地形等着薛延陀人来攻,岂不是比旷野之上野战的效果更好?
反正白道川是一定要牢牢掌控在唐军手中的!
当即薛仁贵也下了城墙,跨上战马,率领一万骑兵自东门出城,绕了一个大弯,却依旧赶在行军缓慢的薛延陀之前抵达白道川山口。
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夜……
黎明之前,纷纷扬扬的大雪终于停下,天上乌云也已散尽,晨曦微露,站在山口眺望着白道川,白茫茫一片。
“白道”,在敕勒川之北,距离废弃的北魏都城盛乐不远,巍峨险峻的大青山矗立于此,与整个银山山脉横亘一体,隔绝南北。然而天无绝人之路,就在这天险之中,有一道山川名曰“白道川”。
世代居住在此的居民依靠自己的双手硬生生开辟出一条通道,开山之土呈白灰色,以之铺路,每当春夏,道路两旁是郁郁葱葱之青山,唯道路独白,故而得名。白道蜿蜒曲折,绵延数十里,盘绕于大青山上,象一条长长的蜈蚣一直从山腰爬行到高高的山顶。
山岭之上有城垣遗迹,乃赵武灵王所修之长城。
北齐、北周时期,突厥兴起于漠北草原,并向南游牧,将敕勒诸部逐出漠南,在白道以南的敕勒川也就随之通称为白道川。
白道地处藏龙卧虎的大青山上,大青山巍峨挺拔,地势险要,横贯阴山,乃是南北交通之要冲咽喉,因而,白道历来是军事关隘,是兵家必争之地。
贞观三至四年,李靖、徐世绩等分率十余万雄兵会师白道川,在白道口大破东突厥颉利可汗,一举覆亡東突厥。
薛仁贵站在山下,望着白雪皑皑的白道口,挥了挥手。
身后将旗摇动,一队队兵卒策马趁着昏暗的天色,马匹带着嚼子,悄无声息的顺着山路向着并不宽敞的山口掩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