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兵卒衙役行动起来,此时天色已然全黑,一支支火把燃起,将道观之外方圆数十丈的地方照得灯火通明,纤毫毕现。
围成铁桶一般。
……
道观之内。
侍女将晚膳端来,却被长乐公主挥手斥退。
此刻长孙冲就在门外,命在旦夕之间,她哪里还有心情用膳?
固然对长孙冲诸般埋怨,时至今日也早已划分得清清楚楚,绝无半点瓜葛,可毕竟曾夫妻一场,若是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京兆府缉拿,关入大牢,直至最后明正典刑,不仅于心不忍,更心存愧疚。
因为长孙冲正是前来此地见她,方才落入京兆府的罗网……
想起刚刚程务挺干脆利落拒绝自己命令的强硬,长乐公主便忍不住抿了抿嘴唇,恨恨的哼了一声。
什么人带什么兵,房俊的麾下,也尽是些棒槌……
居然还拿什么京兆尹来搪塞自己,真以为自己不问政事,就看不出他们玩弄的那些把戏?
自己只不过提出让房俊前来,便让程务挺露出了马脚,马周正直刚烈,若是令由他出,焉能允许房俊插手其中?别说是房俊了,就算是长孙无忌、房玄龄之辈,亦不能让马周无视律法、将朝廷侵犯卖做人情!
只是稍后房俊前来,自己要如何跟他求情,绕过长孙冲一命?
若是房俊干脆利落的拒绝自己,固然不忍见到长孙冲身陷囹圄,总归倒也清爽一些,可万一房俊那厮趁机提出种种条件……
想到房俊于长孙冲之间的恩恩怨怨,以及自己无故被夹杂在其中的无奈,长乐公主伸手扶额,一筹莫展。
丹房外脚步响动。
一个女尼走入丹房,轻声道:“殿下,房少保求见。”
长乐公主心中顿时一紧,道:“让他进来吧。”
“喏。”
待到女尼退出,长乐公主赶紧正襟危坐,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以此平复一下紧张的心情。
不知为何,这等情形之下与房俊相见,令她没来由的有些心慌,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心念未落,房俊已经大步走进来,走到房中站定,一揖及地,恭声道:“微臣见过殿下!未知殿下夤夜相召,有何吩咐?”
长乐公主做在那里,眼皮微不可察的跳了一下,先是挥挥手将房间内的侍女都斥退,待到只剩下他们两人,这才清声道:“打扰房少保歇息,实在是情非得已,还望见谅。”
房俊早已直起身,闻言粲然一笑,道:“你我之间,亦曾同生共死,情分非比寻常。若有必要,微臣依旧会挡在殿下身前,百死而无悔,又何须说出这等客套之言呢?殿下有命,只管吩咐,微臣莫不遵从。”
长乐公主觉得自己手心有些冒汗,什么同生共死,什么情分非比寻常,什么挡在殿下身前白死而无憾……这些浑话听上去似乎合情合理,但是细细琢磨,却难掩其中更深层次的意味。
这令她有些羞恼,不过看房俊的态度似乎对于自己的请求不会拒绝,这又让她悄悄松了口气。
罢了,谁叫自己有求于人呢?
言语之上被他占一些便宜,且由着他去吧……
想到此处,长乐公主抬起眼眸,与房俊对视,轻声道:“房少保乃当世豪杰,本宫焉敢颐指气使?只是房少保亦知本宫与长孙冲之恩怨,不忍其命丧黄泉,想要求房少保网开一面,放他一马如何?”
房俊站在房中,面容严肃,陷入沉默。
长乐公主一颗心顿时提起,纤手下意识的攥紧,唯恐接下来就听到房俊断然相拒,甚至将长孙冲就地格杀。
没有什么是这厮不敢干的……
良久,房俊方才开口,没有答允,亦没有拒绝,而是淡然问道:“若是陛下在此,不知殿下是否仍可为长孙冲求情,请求赦免他的性命?”
长乐公主俏脸变色,娇躯微微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