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他的母亲,李二陛下便心中叹息。
隐太子李建成、卫怀王李玄霸、齐王李元吉,他,还有平阳昭公主,兄妹五人一母同胞,其中他和李玄霸、平阳公主的感情最好,三人从小便一起玩耍,而早慧的太子李建成则素来高高在上,唯有齐王李元吉素来以其马首是瞻。
兄妹五人,两个阵营。
李玄霸早殇,李二陛下便与平阳公主最是亲厚,这位李氏家族的奇女子巾帼不让须眉,整个关中都是她打下来的,坚守此处直到先帝率军进驻,以此为根基横扫天下,建立永垂不朽之基业。
论功勋,兄妹之中,当以平阳公主为首。
当年平阳公主英年早丧,不仅是他李二痛不欲生,便是李建成、李元吉亦是伤心落泪、百般不舍,先帝更是命礼部以军队为其送葬,而以公主只身份享此殊荣者,从古至今,绝无仅有!
若是柴哲威犯下不赦之罪,李二陛下亦不知自己能否狠得下心,将柴哲威明正典刑、以正超纲。
若是将其处死,自己百年之后,如何能有颜面再去见自己的三妹?
可若是放纵宽恕,自己这个皇帝又要如何服众,视国法为何物?
不仅叹了口气,只愿柴哲威并未如自己所想那般,牵涉得那么深吧……
*****
真德公主金德曼自紫云楼出来,便乘坐马车赶回府邸。
一路上提心吊胆,唯恐下一刻便传来房俊死掉的噩耗,她倒是不是对房俊有什么感情,只是难以想象一旦房俊死掉,自己与姐姐即将面对何等困难之局面……
好歹直到府邸门口,亦未有噩耗传来,这令她稍稍松了口气。
下了车,在婢女的服侍下径自进了院子,这才问道:“房少保还在这里?”
婢女道:“是,刚刚经由军医处置了伤处,伤势很重,短时间内不宜挪动,故而陛下便将其安置在客房之中。”
金德曼点点头,脚下不停,眨眼来到客房。
房门洞开着,门口有兵卒守卫,金德曼抬脚进了房中,扑鼻而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令她胸口一沉。
客房之中布置颇为奢华,帷帐低垂之间,隐隐可见账后床榻之侧有几道人影,金德曼开口道:“姐姐?”
账后窸窸窣窣声响传出,好一会儿,一身锦绣宫装的金胜曼才走出来,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温言道:“回来了?房少保受伤颇重,刚刚医官处置过,喝了汤药,这会儿刚睡着,还是稍后待他醒来,妹妹再来探视吧。”
“哦。”
金德曼并不太关心房俊,听闻其并无大碍,也就放心。
不过……
姐姐眼圈儿红红的,好似刚刚哭过?
金德曼有些不能理解。
对于她们姊妹来说,房俊就好似一座靠山,可以让她们放心依靠,从此之后这长安城中再也无人干明目张胆的心生觊觎,但若说其感情,却未必能有多少。
别忘了,当初在新罗,房俊驱虎吞狼的手段令不知多少新罗儿郎惨死,旧恨未消,何来爱慕?
所以若是房俊死了,大抵是要哭出几滴眼泪给外人看的,可如今房俊既然并无性命之忧,姐姐缘何这般伤心?
哭给谁看呢……
金德曼心生狐疑,下意识的跟着姐姐的脚步走到门口,忽然问道:“房少保遇刺之时是在咱们府邸门口,他为何到这里来?”
当时她受邀前往紫云楼,而房俊作为布防芙蓉园的将军,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那么他为何在自己不在家的情况下,却要来到这里?
他来找谁?
金胜曼心中一跳,绷着脸状似无意道:“是姐姐发现有人暗中窥视这里,故而派人将房少保请来,予以侦查。却不成想,那些人并非是觊觎咱们,而是探查房少保之行踪,结果他刚一出门,便遭遇刺杀,故而姐姐心中甚觉有愧,若非吾派人叫他,那他身在麾下军马簇拥之中,何至于遭受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