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履行在此睁开眼,转动脖子,看了看四周的布置,简洁清雅,素色的纱帐,窗子上贴着窗纸,窗前一张书案,上头有一个花瓶,插着一枝不知名的鲜花,素淡的花朵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嗯,好像是时常与绣娘幽会的寺庙……
寺庙?!
一道闪电猛地在高履行脑中划过,他记得自己被劫匪绑架,可是为何醒来之后,却是在自己时常幽会的寺庙之中?
不对劲!
高履行猛地翻身坐起,推了一把身旁的佳人,疾声问道:“绣娘,醒醒,吾为何会在此地?”
佳人好梦正酣,诱人的嘴唇蠕动几下,依旧酣睡。
就在这时,屋外脚步声杂乱响起,紧接着,在高履行惶急的目光之中,房门被人从外一脚踹开。
“砰!”
房门洞开,一队身着革甲的京兆府巡捕蜂拥而入,一进屋便看到袒着上身坐在床榻上的高履行,以及旁边依旧海棠春睡的佳人。
高履行与几名巡捕面面相觑,大脑一片空白。
一个巡捕从惊诧之中回神,大笑一声,啧啧赞叹道:“娘咧!真是会玩儿啊,这偷人都偷到寺院里来了!”
另一人啧啧艳羡:“瞧瞧那位美人,这还睡着呢,就有一种我见犹怜的美貌,啧啧,兄台好艳福!”
……
高履行脑子里嗡嗡作响,思绪已经完全混乱,下意识抓起被子遮住自己的上半身,颤声道:“诸位兄台,有话好说,只要汝等别张扬出去,多少钱财你们随便张口!”
“放肆!”
几名巡捕冲进屋子,一人上前一把将高履行的发髻拽住,将其拖下床榻,有人喝骂道:“有钱了不起啊?似汝这等不知廉耻之辈,就当让你光着身子跨马游街,让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瞅一瞅,偷人偷到寺庙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缺德玩意!将他带出去!”
高履行魂飞魄散,挣扎着大声哀求:“诸位兄台,手下留情,吾乃民部左侍郎高履行,今日诸位放我一马,来日定然百倍相报……”
回应他的是劈手一个大耳光。
一个巡捕狠狠扇了他一耳光,骂道:“娘咧!真当我们是傻子不成?整个长安城都知道房二郎跑去民部找高侍郎闹事,如今高侍郎要么尚在民部,要么就是去了皇宫告状,岂会跑到这里来偷尼姑?”
一群人拳打脚踢,骂骂咧咧拽着高履行的发丝将其往外拖。
高履行依旧拼命挣扎,哀求道:“诸位诸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好歹给在下一件衣袍遮体……”
“娘咧!干得出这等腌臜事,还在乎脸面?”
话虽如此,到底还是没有将事情做绝,扯过来一个被单给高履行遮体,这才拽了出去……
……
整个寺院都炸了窝。
居然在女尼的房间之中搜出了男人?
寺里的尼姑们一个个怒火填膺,这里乃是清修之所,大家都是丧夫的苦命人,如今这般却是将大家的名节都给毁了……话说你偷人就偷人,但是被人发现,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院子里,高履行被推推搡搡的带到一个官吏面前,高履行羞愧无地,低头不敢见人。
他打破头也想不出,自己怎地忽悠一下子就来到了时常幽会的姘头床上,还被人捉奸在床?
绑匪哪里去了?
程务挺笔直的站在院子里,看着被带来的高履行,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不易觉察的笑容,旋即迅速隐去,沉声道:“汝是何人,居然干出这等伤风败俗、天理不容之事?抬起头来,让本官看看!”
高履行不肯抬头,他害怕碰上熟人,一旦传扬出去,自己的名声就算是彻底毁了。
大唐风气开放,纨绔子弟有两个相好不算个事儿,哪怕是有夫之妇,也无伤大雅。但是偷人偷到清修的女尼床上,那性质可是完全不同,谁家没有几个入寺清修的妇人?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恐怕往后这清修女尼都将受到世人厌弃的目光,连带着使得各家颜面尽失……
只不过他不抬头,身边的巡捕却上前将他摁住,扳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与程务挺四目相对。
一瞬间,程务挺一脸惊愕,失声惊呼:“原来是高驸马!”
也是这一瞬间,高履行脑中亮光一闪,豁然贯通,脱口大骂:“娘咧!王八蛋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