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新罗人都知道这位房少保与自家陛下的关系亲密,岂敢不尽心救治?当即先是拿出小锯子,将巨箭的白羽锯掉。锯子锯断箭杆,再是小心也难免颤动,昏迷过去的亲兵也就罢了,反正感受不到,房俊却是疼得冷汗直冒,脸上肌肉抽搐,强忍着剧痛不吭声,牙齿都快咬碎了……
两个医官小心翼翼,好半晌,才将箭尾的白羽锯掉,仔仔细细将箭杆擦拭干净,然后一人摁着巨箭的箭杆,叫来几个侍卫意欲将那亲兵的身体缓缓向上抬起,反正身体已经被巨箭洞穿,干脆就将他整个人从箭杆上穿过去……
房俊连忙制止,咬着牙道:“瞒着瞒着,稍等一会儿!”
众人不明所以,只能停手。
这时候闻讯而来的高侃已经率兵赶到,将附近封锁起来,大步来到房俊面前,见到惨状,吓得魂儿都快飞了,颤声道:“二郎,可还好?”
房俊咬着牙点头,问道:“医官呢?”
高侃忙不迭道:“在呢,在呢!”
为了处置紧急状况,每一卫入城的军队都将军中医官悉数带上,右屯卫的医官拎着药箱上前,面色凝重,接手了新罗医官的工作。
房俊勉力道:“消毒。”
“喏!”
医官取出蒸馏的烈酒,仔仔细细给箭杆消毒,虽然着箭杆已经洞穿了亲兵的身体,若是感染可能已经回天乏术,但医者的信念便是尽力做到最好,避免有可能发生的二次感染。
新罗医官瞪大眼珠子,闻着浓烈的酒味,心里琢磨着为何要给箭杆浇上烈酒?
很奇怪啊……
没人搭理他们,箭杆消毒完毕,右屯卫医官指使兵卒将亲兵的身体轻轻抬起,从箭杆上“摘”了出来。箭杆摩擦血肉筋骨,再加上刚刚浇了烈酒消毒,这下子就算是昏迷之中也受不了,那亲兵大叫一声,疼得醒了过来。
“别动,别动!”
几名兵卒将他手脚固定,不让他乱动免得害了他身下的房俊。
总算将亲兵“摘”了下去,自有别的医官救治,这边开始救治房俊。
首先的一步,自然是将巨箭从他身体里拔出来,但是箭簇明显带有倒刺,扎在肩胛里却没有穿透,硬拔的话会损坏整个肩部的筋骨肌肉,人就废了,可也总不能再加一把劲儿将箭簇穿透他的肩胛吧?
那样伤害更大。
只能割开肩部的皮肉,将箭簇取出来……
金胜曼脸都白了,见到右屯卫的医官先用烈酒将几把锋利的小刀仔仔细细洗干净,然后又将烈酒倒入一个盘子里点燃,刀子捏在手里,任凭湛蓝的火苗舔舐着刀身,急道:“没有别的办法?”
她身后的新罗医官低声道:“陛下,割开皮肉取出箭簇,这是最好的方式,否则创伤更加严重。但是臣下不知其为何烧灼刀子,而且这明显就是烈酒,却为何能够点燃呢?还有刚刚用烈酒擦拭箭杆,臣下也不知所谓……”
新罗没有蒸馏酒的技术,酿酒的技术也差,根本不可能得到高纯度的酒,在乙醇浓度不达标的情况下,自然不可能点燃,更遑论以之消毒了。
右屯卫的医官解释道:“陛下放心,烈酒灼烧刀子,与以之擦拭箭杆的道理相同,都是为了清除毒素,确保不会将毒素沾染到血肉之上,这种方法军中常用,能够最大限度的遏制毒素侵袭。”
金胜曼不懂艺术,不明所以,但是她身后的新罗医官却是瞪大了眼珠子,满脸惊诧。
众所众知,战场之上,很多伤患其实并不致命,致命的是兵刃以及后续治疗之时发生的毒素侵体。比如一个士兵大腿受创,化脓腐烂,这个时候唯有将伤腿锯掉才能有一线生机。
但是在锯腿的同时,刀具上的毒素又会发生侵害肌体,这个过程其实与腿上受创的性质是一模一样的,同样要承受毒素入体的风险。
十有其九,还是要死。
真正活下来的百不存一……
然而听了唐军医官此等说法,岂不是说可以将这种毒素侵体的概率大大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