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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绩正在府中与友人饮茶,听闻陛下相召,赶紧换了一套衣衫,也来不及沐浴,便策马赶到太极宫。
进了神龙殿,见到李二陛下正在窗前伏案批阅奏折,上前一揖及地,道:“微臣奉召前来,未知陛下有何吩咐?”
李二陛下手下不停,只是道:“懋功稍后片刻。”
直至将这一份奏折批阅完毕,放到一旁,这才起身,拿着房俊的那份奏疏,拉着李绩来到书案一侧的椅子上做好,命人奉上香茗,这才将奏疏递给李绩,道:“此乃房俊所呈之奏疏,事关西域局势,懋功你如今虽然不再担任兵部尚书,但前次统军出征,扫灭西域叛逆,对于西域之局势必是了若指掌,你来给朕参详参详。”
“喏。”
李绩赶紧双手将奏疏接过,仔细观看。
对于房俊的才华能力,李绩素来高看一眼,认为此子见闻广博、所提出之谏言每每能够切中时弊,且不拘泥于俗套,往往可以从一个新奇的角度去看待事物,并且能够给予新颖的处置方法,放眼朝堂,少有人可以与之比肩。
细看之下,果然没有令他失望。
“陛下,这份奏疏之所言,看似有些不切实际,实则预见性非常强,对于西域局势之把握丝毫不在微臣之下,可见房少保自从担任兵部尚书之后,对于帝国周边之形势下过一番苦功。尤其是后段对于西域之于帝国重要性的阐述,可谓鞭辟入里。如今帝国周边之强敌,薛延陀灰飞烟灭,吐谷浑苟延残喘,突厥元气大伤远遁大漠,高句丽弹丸之地、土鸡瓦狗耳,皆不足惧。唯有吐蕃厉兵秣马野心勃勃,因其依仗高原之利,吾大唐兵卒不服水土,很难攻入其腹地,故而必将成为吾大唐往后多年之强敌。事实上,若非房少保当初突发奇想弄出的那个‘青稞酒’,使得吐蕃国内的粮食被大部分消耗,估计那位松赞干布早已耐不住性子,会师自高原顺势而下,攻略大唐州府了。”
李二陛下微微颔首,这一点,李绩与他的观点相同,都颇为赞同房俊的预见。
只不过……
“依照懋功之见,难不成也认为阿拉伯人会对安西军产生威胁,甚至有可能击败安西军?”
李绩谨慎道:“阿拉伯人究竟如何勇猛善战,微臣只是从往来西域大食的胡商处闻听一二,并不曾亲眼所见,所以阿拉伯人与吾大唐雄师到底孰强孰弱,微臣不敢妄下断言。但是行军打仗,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如今对于阿拉伯人之根底一无所知,任何战果有可能发生。再者说,未虑胜先虑败,不能盲目的自信于大唐虎贲之实力,而是应当在未战之前便考虑好各种结果,事先做好应对之道,则即便一时间战事有所不利,亦能从容应对,不至于损失太大。”
“嗯……”
李二陛下颔首。
他自己亦是出类拔萃的统帅,自然明白李绩所言句句在理,正是行军打仗所必备之要素。
什么以少胜多、背水一战,那都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不得已施行的战略,古往今来,以寡击众的战斗数之不尽,绝大多数都是以失败告终,偶尔出现那么一两次例外,所以惊奇而稀少,古今传诵。
岂能作为常例?
真正的统帅,就是要以强悍的实力,通过事先周密的部署安排,以堂堂之师正面对决,一路碾压过去,任敌人千般诡计、万般算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如螳臂挡车、不堪一击。
但是同时李二陛下也清楚,如今的西域,若想让安西军成为堂堂之师正拥有正面对决不惧任何强敌的实力,那就必须自关中派遣军队予以支援。
安西军多少人?
郭孝恪贪功冒进殁于战阵,导致精锐的安西军兵卒大部分阵亡,李绩率军进入西域平叛之后挥师返回长安,只留下了两万兵卒驻守西域。
的确,这两万兵卒各个以一当十、乃是精锐之中的精锐,然则面对不知根底的阿拉伯人,很显然并不保险。
更何况背后还有虎视眈眈的吐蕃。
增兵啊……李二陛下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