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处低矮的平房,亮着昏黄的灯光,外面迎接新年的鞭炮声响彻天地,而这个乱七八糟的出租屋里,一个邋遢男子平躺在破床板上,褪色严重的军用被子盖在身上,几个空空荡荡的二锅头酒瓶散落在身侧。
一只耗子从床头的破桌子上奔过,撞倒了相框。
“哐当!”
相框掉落,玻璃破碎。
邋遢男子伸手把玻璃碎片拨开,锋利的玻璃切割了他的手指。他毫无知觉,捡起相片,注视着。
据传,这是第11短刀突击队五名幸存战士的唯一一次合影,在退伍聚会的那个晚上。
要走了,按照惯例,返乡前一天的晚上,大聚餐。
不再禁酒,不再安静。
猎人部队所有指战员,上到少将,下到列兵,这一夜模糊了森严的等级。你可以毫无顾忌地向少将部队长敬酒,同样可以毫无顾忌地熊抱着少将部队长痛哭流涕。
短刀突击队,影子部队,隶属猎人部队,至今已经走过了十一批人。这一点从突击队序号可以看出——“11”代表着他们是第十一批短刀突击队队员,猎人部队中的精锐。
第11短刀突击队也成为了最后一批短刀突击队,此五名战士退役之后,短刀突击队将不复存在。
因该突击队过于恐怖的战斗力,上级决定将其解散——已经有人感受到了它正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继续壮大。
九名队员,在过去的五年时间里,四人牺牲,幸存五人。
他们的平均年龄只有23岁。
照片的背景是部队食堂,敞亮宽大,整齐的饭桌,以及或仰脖对吹、或拥抱痛哭的、穿着没有任何标识冬常服的战友们。五个身高几乎一致的大头兵站成一列,有的撸起了袖子,有的规规矩矩地站着,有的摆出了有力的姿势,唯有中间那位嘴巴里叼着一根烟,下巴微昂,双手插袋的十足的兵痞模样。
他就是李麦,也是此时此刻人不人鬼不鬼的邋遢男子。
这一张照片,是李麦唯一能够从部队里带出来的东西。
其实他应该有一次解释的机会——我刚刚点起烟抬起头,宣传科那摄影干事就摁下了快门,绝对不是故意摆出那副模样。
不管如何,他们五个人最后一次相聚,被定格在这一个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