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瑾辰细思半晌,笑道:“皇上,我瞧这女子颇有几分野性,赶人的模样凶巴巴的,半分情面也不留。”
“噢?”
“我与表哥好歹也是世家出身的人,自报家门后,她总该露点笑容出来。她不仅不笑,还嫌弃的跟什么似的,这样的女子,虽有几分真性情,总归不是那柔和娴静的主,不足为念,不足为念。”
赵靖琪不仅不气,反倒笑得一脸得意。
柔和娴静?
哼,千人一面。这样的女子如何配得上帝王的喜欢。
这世上,敢把他压在身低下,眼露恨意,偏极尽挑逗之能的,也就她一个。
崔瑾辰见堂堂君王也会为个女子傻笑,不由暗叹情之一字,奈之如何。眼中闪过光芒,低沉的声音缓缓又起。
“皇上,有件事……不知该说不该说?”
赵靖琪很厌恶崔瑾辰这般要说不说的死模样,一个大男人,吱吱唔唔,半分血性也没有,哪像崔家的人。
他厉声道:“说!”
崔瑾辰虚咳几声,正色道:“今日在醉仙居用饭,花了几两银子,原本想替皇上打听一下这姑娘平日的所作所为,哪知……倒打听出一件颇令人气愤的事来。”
[ 赵靖琪剑眉一挑,忙道:“快说!”
“就在我们去的半个时辰前,逍遥侯府的大小姐刚刚在醉仙居闹了一场,对南掌柜百般羞辱。只差动手了。”
“为何?”赵靖琪冷了眼神。
“听说是因为侯府三少爷看中了南掌柜,想把人纳回去做姨娘,哪知这南掌柜一口回绝,称绝不与人为妾。勾得那三少爷眠思梦想,心心念念。那大小姐心头不忿,便找上了门。”
李凤津?这事倒像是她的手笔。心中似有一把火,灼得胸口微疼。赵靖琪面色铁青。
崔瑾辰留神皇帝脸色,又道:“要说这大小姐,也委实……”
崔瑾辰绘声绘色,手脚并用。把听到的话一一学给皇帝听。末了还添油加醋。
“皇上,你说南掌柜清清白白一个人,被人指着鼻子骂不说,还被比作勾栏里的妓女。真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大姑娘家的。若是那性子弱些,岂不要羞愤而死。我听说,那南掌柜当时眼泪就含在眼眶里。偏忍着不肯掉落下来,啧啧啧,真真是可怜啊!”
赵靖琪青筋暴出,双拳紧握,眼中怒火熊熊。
“大胆李凤津,居然敢如此放肆,朕……朕要她好看。”
崔瑾辰见大事已妥,忍不住多了两句嘴:“正所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听说过逼良为娼的,倒没听说过逼女为妾的。也不知道侯府三少爷日后肯不肯高抬贵手,放南掌柜一码。”
崔瑾辰叹了半晌,见皇帝没有接话,又自言自语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可真是替那姑娘捏把汗啊,你说长得这般倾国倾城,偏又只是个平头人家,逃得过逃不过,就看这姑娘的命了……唉!”
崔瑾辰一番唱念做打,端的是神形兼备,心中着实得意了一番。心道,表哥啊表哥,你今日替我把事情圆过去,我也不让你白圆。那李凤津如此蛮横无理,岂堪配你?
高相爷为了他的前程富贵,连崔家都能出卖,又怎知他不会在你婚事上作一把文章。我偏不让他如愿。
再说,你有我崔家做依仗,将来为官为相,轻而易举的事,何必娶个面目丑陋的女子回来,痛苦一生。
崔瑾辰想着自己不惜冒死,在皇帝跟前滴眼药水的壮举,若是说与表哥听,表哥只怕会感激涕零,不由得笑意涌上心头,未曾留意龙案前的皇帝,已怒意盈胸。
“啪!”的一声。
白玉雕刻的笔筒在崔瑾辰脚下炸开了一朵花,惊得他跳了几跳,立马跪倒在地。
“胆子太大,来人!给传逍遥侯府……”
“皇上,皇上,三思,三思啊!”
崔瑾辰一听话头不对,忙跪行两步疾声道:“皇上这会传人,摆明了让太后知道,是我在皇上跟前嚼了舌根子,日后瑾辰想再出宫帮皇上做些个私密的事,只怕是难了。再者说,逍遥侯府是太后的娘家,皇上,万万动不得啊”
“什么娘家,不过是房表亲罢了,杖着母后宠爱,便不知天高地厚,连朕的人都敢动,都敢骂,这让朕……如何忍得!”
“皇上是想把心仪南掌柜一事,闹得天下人尽知吗?皇上若想,瑾辰也不敢拦着。只是皇上别忘了,剃头挑子一头热,那掌柜可还一无所知呢!”
“这……”赵靖琪一屁股跌坐在龙椅上。
崔瑾辰暗松了口气,心思微动,道:“皇上,小不忍则乱大谋,有些事,徐徐图之方可心想事成。”
赵靖琪冷静下来,深知瑾辰的话,句句在理。自己天子之躯,若为个市井女子,便把人处置了,太后处,文武百官处都无法交待。不仅如此,还会把姑娘牵扯进来。
她一个无依无靠的人……胸口上下起伏,眼中蓄着怒意,许久,他一字一句的从牙齿缝里挤出话。
“来人……朕要练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