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姐…你好…我是秦爷的助理秦子冬…秦爷说…有些事…需面谈才好…”
深夜,卧房写字台旁,阮秋住了笔,边举着电话,边用另一只手上的钢笔拨弄着华美台灯上的紫晶缀饰…于是,华美如梦的柔色光影摇曳起迷离之舞…
“我的车就在庄园外停候着…不急…”那是甘醇如酒的男声,盈满了经时光打磨的沉稳气息…
阮秋合上日记本,轻抚书皮上手绣的那一丛淡紫色花朵…像这样好看的日记…写了再毁,毁了再写…反反复复地,在漂泊的日子里,默默替她担待了无数不可言说的痛苦与秘密…某一刹,她似做了决断,麻利地拉开某个抽屉,将日记锁了进去…
夜之铎鞘,弥散着诡谲的雾气…星星点点的灯光如无眠的幽魂般,忐忑不安地照着诸神静默的夜路…
铎爷倚窗而立,目送身着柔粉色外套的芙蓉般的美人出了门,上了车,消失于一片朦胧夜色中…
“近期…她越发过分了!三更半夜往外跑…您再不约束着点儿…迟早是要出大事儿的!”很快,铎爷的手机里传来了罗丰的邮件…
“丰儿…别爱得那么紧迫,致使彼此都没了自由,到最后,心就怕了、累了…只想逃得远远的!”铎爷回了邮件,关了台灯,孤零零地躺在优雅而气派的大床里,凝望绘满传奇故事的吊顶壁画,以及缀在正中的那一盏心高气傲的水晶大吊灯…
“阮小姐…前方会有一段颠簸…”夜色里,看不到尽头的路上,汽车稳稳行进着…
“请叫我‘秋儿’吧…这样我便可以叫你‘子冬’了…多好…”阮秋喃喃,“此时…真想抽只薄荷凉烟…可惜啊…戒了!”
子冬不语,空气里闻不到一丝情绪…
就这么,车子在不可解的静默中又行进了许久,许久…
“到了…阮小姐…”车门开了,秦子冬侧身而立,并用健硕有力的手臂娴熟地撑挡着车门上缘,恰给弓身下车的阮秋引让出一个安全而体贴的出口…
阮秋并不急着进门,而是立在宅院里一棵遮天蔽日的橡树下,朝四周那高而古老的石砌围墙上狂野生长的常春藤望去…
秦子冬见状,却并不催促,而是默默无声地去泊车了…
于是,葱郁如春的庭院里,唯剩一股柑橘叶的愉悦甜香,以及,柔美月光下的亭亭而立的孤影了…
“秋儿…夜里凉…快进来吧…”二楼侧边某个房间的窗扇吱呀着开了,秦远憧和缓地笑着,周身洋溢着暖心的温情…
“自你来到尔湾…还从未请你到家里坐坐…原是担心你笑话独居老头子的老式宅子…”
“怎么会…”阮秋莞尔一笑,双手捧过秦爷递来的圆润温热的大茶杯…
“好喝吗?”见美人微呡了一口,秦爷隔着木质茶几,向其欠身,轻声问询…
“嗯…甘菊的味道很好…恰适合夜里安神…”阮秋抬眼,正触到秦爷投来的关切眸光,一时无措,只得垂眼不语…无声的僵持中,她用柔白的手指抠着瓷杯上的一粒好似瑕疵般生涩而孤单的沙砾…
“那件事…已办妥了!”那声音柔缓而深沉,却令阮秋心头一紧,进而,周身涌动起一股别样的暖流…
“然而,秋儿…你要知道…我…正在走下坡路…不单单是生意上的萧条与混乱…身体…也出了些不太好的状况!”
屋子里倏然安静了,窗外隐隐传来断断续续的蛙鸣虫啾声…借着柔和的灯光,阮秋细细凝望眼前的儒雅而气派的长辈…
“秦爷…虽是深夜,极不得眼…然而秋儿看您的脸色仍是明亮温润的…”
“呵呵…你可真会宽慰人心…”秦爷敞怀一笑,转而又缓缓叹气…“你该知道的…我们五兄弟里…你师父是最擅长经营之道的…而我呢…正相反…恰是最无能的!所以,在洛杉矶时,我依仗枭顺…到了尔湾,难得义弟汪玄墨自告奋勇,便让其全盘接管了…这些年倒也和顺太平…谁知…他好端端地偏就挑了个凶险的风雨夜出门…终是奔去了不归路…唉!睿茗斋这一门…再次遭遇诡异的枉死!”
秦爷不由干咳起来,本打算喝口茶压一压,谁知一抬手,却碰掉了小茶几上的大茶壶…“咚!”它滚落在松软的地毯上,咕噜噜地撒出温热的茶汤,令整室舒展开沁心的香…
“可烫到没?!”霎时,一道闪电般的人影诡异地飘进来,一双烁烁放光的俊眼急急细细地看遍秦爷周身…“这都怪我!只知顾虑您是重情念旧之人…却忘了这茶几…又旧又小又极不稳当…就该早替您做个决断…弃了它算了!”
转瞬间,秦子冬已收拾好一切,并用更为轻巧称手的小茶壶续了茶,稳稳放置在茶几上…“您别熬太晚…我去书房候着”他径直走出去,柔缓无声地回身关好门…
“平日里不知…他竟如此絮叨…”秦爷望着门旁墙壁上的一幅中式金帛挂画,喃喃自语…
“总觉得…曾见过子冬似的…很亲切…”阮秋也呆望着子冬离去的方向,喃喃回应…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或一刹,或一世…说不清的”秦爷起身踱至窗边,抚摸窗棂上的镂空雕花…
“自汪玄墨离世后…选择、交换、转让、解散…大量诸如此类的繁杂事务就这么一直悬着…还有,那些往来于银行、金融机构、集团公司之间的资金也根本理不出头绪…”
窗外的夜,更深了…清澈的月光流泻而下,滋润着蜿蜒的鹅卵石步道上错落点缀的岩石与灌木…秦爷定了定神,转回头,朝阮秋猛地一句,“我这一盘生意…你帮我撑下去…可好?!”
“您…有否想过…铎爷为何单单向您透露利用我争夺LRIT的计划?!他…早已看穿了您的心思意图…才故意告诉您…此时的我是他不可或缺的棋子…”
“可我还是故意选择于深更半夜,在他眼皮子底下将你召唤来…便足以向他表明…此时的我争夺你的决心!”
“可秦子冬刚刚也劝慰您不要重情念旧地留恋这小茶几了…不稳当的!只会伤了自己!”
“真是笑话!这圈子里还有谁人是听劝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