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端午节到了,贺国荣一家三口去了花山,爷爷奶奶舍不得孙子,要留下住一晚上。不用带儿子回城,那就多呆一会儿,吃过晚饭才离开花山,交代远驰要听爷爷奶奶话,后天一定要赶回来上学。
农公车已经走了,好像提前了十五分钟,为什么?路边等车的人说,因为驾驶员要忙吃酒,有将近半车的人也是一个目的。车装满了,就提前走了。
怎么办?走路回去,那要走到天亮也不够啊。
这时黄建国开了一辆蹦蹦车,车上还坐着两个人,车开过去百来米,又倒转来,黄建国说:“你们要回贵山吗?上来吧,大家挤一挤。”
黄建国胡子拉渣,灰头土脸,好像来搞这个活路已经不止一天两天了。见黄建国开的是农用车,贺国荣问:“黄师傅不是在组织部开车吗?今天怎么开起了蹦蹦车?”
黄建国没说,车上大概是他亲戚或者朋友说了:“车钥匙都喊交了,现在是姓叶的小子在开,那小子不地道,自己在民政局好好的,跑到组织部来枪黄哥的饭碗。被我碰见,先劈他两耳刮再问为什么。”
黄建国恳请这位亲戚或朋友,不要这样说,也不希望因为这些事发生的打人,到时候被派出所抓了,一点也不值。
黄建国说:“再说也不能怪人家,要怪就怪我自己不争气。”
黄建国内心清楚,叫他把小车钥匙交出去,是因为什么。也就是有一天,叫他送姚晓燕回贵汇去,他来迟了,姚晓燕等不及,自己走路去了车站。这个祸就惹大了。第二天他一上班,就接到通知交出钥匙。钥匙交出去以后,他无所事事,靠在走廊的窗子边胡思乱想。这时看见了姚晓燕来了,从叶永福的车上下来,李义屁颠屁颠去迎接,就在院子里,把钥匙交给了叶永福。
黄建国不相信叶永福要调来接替他,因为部里面就一个驾驶员编制。一个星期以后,他亲眼看见叶永福拿着编委办追加给组织部驾驶员编制的文件来了,就彻底灰了心。
黄建国陷入了艰难的境地,连女朋友都有意躲着她,每个星期过去,总是以这样那样的理由不来见面。他只好问大舅,大舅心明如镜:“怎么回事?你答应的事没有任何进展,你叫人家如何信你,敢和你进一步发展关系,万一落实不了,那不是白把青春交付于你?”
黄建国央求大舅去女方家,这段时间部里面很忙,和部长见面的机会极少,他一直在等待机会,虽然没有开车了,但是部里面还有工作要做,无论是扫地抹桌子,送文件搞收发,他都兢兢业业在干。一定要努力争取部长的信任,只要部长信任了,以后办什么事都才会有可能,希望女方再忍耐一段时间。大舅去了一天回来了,喊他去训了一顿,大舅也没有见到女方家父母,只见到一个亲戚,那亲戚说了一番话,大舅怄气得差点背过去。
黄建国问那亲戚说的什么话。被大舅吼一顿:“别问了,你有出息的话,就硬气点。以后这低三下四的活,我不再做了。”
几方面都不顺气,叫黄建国难受,脸和脖子都憋红了。
蹦蹦车一路颠簸,黄建国的事情断断续续,都被贺国荣知道了,快进城的时候,贺国荣说了一句安慰他的话:“天干饿不死手艺人,你有这个技术,只要好好保持着,不要荒废,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祝明霞也说,他们单位也有一个驾驶员,也有一年多没有开车了,现在安排到门市来卖邮票。干得也是有滋有味的,邮票里面有很多新东西,好像找到了寄托,不过,看得出来,经常两只手聚在胸前,握方向盘那样上下摇动。
黄建国说:“卖邮票好啊,我就喜欢邮票。要是我能去卖邮票,那我就高兴了。待在这边,就求一个愿望,愿望实现不了,还这么呆着,有啥意义?不如早点走开。”
回家洗脸睡觉,贺国荣一边抹脚,一边就想起一件事,他听左志明说,他们新近买了两台双排座车,需要驾驶技术好一点的司机。这黄师傅技术就很不错,既然不想在组织部了,那倒不如给左哥说说,将黄师傅调过去,他的技术,应该是很好的。
祝明霞说:“这要两方面都愿意才行。”
贺国荣说:“我给左哥透露这个消息,成不成还要他们相互了解。”
第二天,贺国荣就给左志明说了。左志明当天就和黄建国也见了面,双方一拍即合。
黄建国调到供电公司,他让大舅去给女方家透露一下消息。大舅说不去,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我不干。黄建国只得自己去。
进家以后,没见着女友,她父亲母亲在忙着,在厢房里出出进进,浑身沾满了灰尘。那厢房原来空着,里面只有一张床,黄建国在里面睡过。现在厢房里面变化了,床搬走了,装了打米机和脱粒机。连睡觉的地方都取缔了,好狠心哟。她父亲拿了毛巾要擦拭机器,黄建国见他靠近了皮带轮,感觉很危险,忍不住呼喊一声别动。她父亲并不听他的呼喊,直接把手伸进皮带轮下面去了。黄建国心里一阵紧缩,本能地跑去,站在电闸跟前正准备检查,没想到她父亲冷冷地说了一句:“急啥?没电。”
黄建国有点纳闷,顺着电路看,全都是接好的,怎么会没电呢?
有个亲戚过来和黄建国搭话,从他口里,黄建国知道,机器装好后,按照常理,把管农电的人请来搓了一顿,走的时候还带了一瓶好酒一条好烟,可是去办手续的时候,却提出来说要买他的电器和电线。当下问他,吃饭的那天没听他说,现在都从县城买来安装好了,就行行好给通电吧。他说不行,外面买来的电器安全无保证。这边又说都是在正规五金店买的,有正规*。他还是不给通电,怎么说也不依,差点搞打起来。
黄建国去了农电站,管电的人远远看见公司的车来了,就跑出来迎接。黄建国说:“那间加工房是我老丈人家开的,说是还有什么手续没有办好?”
管电的人说:“我哪里知道他是你老丈人呀,这事真的一点也不能怪我,你老丈人太古板了,一点消息也不透露,多说一句话会闪了舌头呀。我立马就给他通。”
黄建国第三天又去了,带了一个电工师傅,把机器电路重新理了一遍,随车还带了不少电器材料配件,还在农电站吃的饭。消息传了出去,他再来的时候,就有一堆人堵在村口,给他说了要搞农电改造的要求。他回来就找左志明报告,刚好左志明在手里正好有指标,就安排给他,并且还叫他作为这个小项目的责任人。趁这个机会,他就住在准岳父家,持续干了半个月,把全村的电路都改造翻新,使用的材料电器元件质量又高,而且还少收他们的入户费。
黄建国成了这个村的贵宾,他一到来,村干部轮流请他吃饭。女方家的加工房也红红火火,一家人喜形于色,伸手要他的生辰八字,张罗着选日子给他们订婚。黄建国雨里雾里过了半个多月,一直在思考,人生为什么会这样,阴差阳错,你不知什么时候遭遇恶人,一下子跌入黑暗的深渊,又不知什么时候天降好人,让他重见了天日,那天仙一般的美丽女人眼看着飘然远去,突然间就又飞回来,含情脉脉立在跟前。
那天,黄建国要到村里结算账目,怀里揣了先生写好的生成八字也要送去。刚好,政府来电话请求支援,左志明就安排黄建国,先送张县长他们去沙子村,再去村里结算送生辰八字,而在政府大院里,他两眼放光,因为他看见了贺国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