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不染的心一颤,这才想起去觅南宫烨的踪迹。
战斗打响时,她是全然忘了这回事的,她的全部身心都在如何制敌上,不管什么事,都不能扰乱她的心绪,脑中偶尔滑过南宫烨的身影,亦强行压了去,想着赤水河畔可怕的厮杀,她并非不担心,只是,既然身在战场,刀剑不长眼,自然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就像她的父母,身为特种军人,自然知道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死,而她,作为这样的军人的子女,面对死亡,反而有种异于常人的冷静与淡定。
可有的时候,想是一回事,当事情真的落到自己身上时,又是另一回事。
南宫烨失踪了。
她向南宫烨的侍卫队长高演询问,高演愣了好一会,面上忽现悲戚之色。
“战斗打响时,我们原本就陪在南宫将军身边保护他,只是战事吃紧,他自已也是拼力杀敌,打着打着就打散了,属下失职,若不是娘娘询问,属下到现在还未想起此事。”
“那你最后见到他是什么时候?”云不染已来不及斥责他了,这一场血战,人人拼尽全力,一旦进入颠狂状态,哪里还有精力注意别人?
高演的面色更加黯淡,“暴雨未停前属下便和他失散了,南宫将军手臂受了伤……”
云不染心里又是一跳。
南宫烨受伤了。
事实上,他和自己一样,本来身上剑伤就未愈,他虽然武功高强,可是,如果被人围攻,后果简直不敢想像。
她不再问下去,只是跌跌撞撞的在凌乱血腥的战场上翻找着,身后的兵士也很快加入了寻找的队伍,这时,只听一个叫阮越的低等武官叫:“我刚刚看到一个人,好像是南宫将军,往那边山坡上去了,好像在追什么人。”
身边的高演一怔,突然叫起来:“番军的主帅袁刚呢?我军没有生擒他吗?”
云不染心中一动,随即,顺着阮越所指的方向奔去。
翻过一个高高的山头,他们在悬崖边上,看到了南宫烨和袁刚的身影。
两人正缠斗在一起,显然都已经受了伤,那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却仍是在死死的缠斗着,云不染慌慌张张的往悬崖边跑,奈何站在山头上看着虽近,若是想赶到对面的悬崖,却还得再翻一个山头。
等到她和诸多侍卫赶到时,悬崖上却已是空无一人,只余点点血迹,触目惊风,雨后的山风微凉,吹过脸际时,有种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在鼻端。
云不染的心一下子停止了跳动。
她甚至没有勇气再往前多走一步。
高演和阮越玉笙等人却已迅速来到了两人决战的那块巨石上,因为太过急切,高演收势不及,差点一头栽下悬崖,阮越站在他身后,眼明手快的拉了他一把,他的脚尖触到一块石块,那石块就势滚落下去,过了好久,也不曾听到石头落地的声音。
两人对看一眼,都是面色苍白。
“这是西南最高的一个悬崖了!”阮越显然是个本地通,“如果真的掉下去,绝无生还的可能!”
云不染刚好正费力的挪到这里,听到这句话,双膝一软,就势坐到了地上。
“不可能的,南宫不会死的!”
她的嘴唇哆嗦着,想哭,却发现自己没有眼泪,她的心里那么痛,像是有一双手在狠狠的撕扯着那颗心,可是,那么痛,她居然哭不出来。
高演在悬崖边的一枝树干上发现了一块黑色布料,小心翼翼的扯了下来,待到看清那花纹布料时,心更凉了。
南宫烨身上穿着的,就是这么一件长袍。
一行人皆默默无语。
高演把那块布递给南宫烨,缓缓的跪了下来。
“属下没能保护好大将军,属下有罪!”他的声音沉闷中带着哽咽,其他人一见,也都齐唰唰的跪倒。
云不染握着那一小块布料,只是一个劲的发抖,她哭不出来,甚至也叫不出来,只是那么抖个不停,抖着抖着,她突然气息一滞,随即,面前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