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夜的功夫,皇宫已是翻天覆地,血流成河。
肖河和皇后私通,被捉了个现形,衣衫不整的绑缚在玉柱之上,满身血污,却仍是叫骂个不停,乱了皇家血脉的太子已被斩首,头颅滚在一旁,双目犹自圆睁,孟浪也被解救出来,只是已然神智不清,躺在寝殿之内静修,皇宫内卫已折损大半,剩下的一少半,见机不妙,也纷纷缴械投降。
云不染的脚尖轻轻踏过堆叠的尸体,目不斜视的往金色龙椅的方向挺进,软底靴的鞋底湿粘无比,有种说不出的恶心,坐上龙椅的那一瞬,她突然觉得无比滑稽,几乎要笑出声来。
目光习惯性的搜索着江舟,他立在她的下首,却又凌驾于众人之上,对着她微微颔首。
那种做傀儡的坏感觉又来了,可是,她却没法抗拒。
她像个木偶一样,重复着江舟事先交待的话,无非就是论功行赏,左相江舟复位,鉴于右相肖河的丑恶行径,孟国自此不设右相之位,由左相全权辅政,所有参与人员,皆加官晋爵,黄金白银,华屋美姬,哗啦啦的赏出去,朝中一片欢腾喜乐之声,众人皆是喜形于色。
除了一个人,大将军宇文清。
未曾举事前,云不染就多次从江舟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他不是肖河一流,却也并不曾入了江舟的伙,他是另类特别的存在,更重要一点,他是已故宇妃的弟弟,二皇子的娘舅。
说是娘舅,但他比二皇子大不了几岁,或许是因为宇妃死得早,又或者,是二皇子一直闭门谢客,这位娘舅与二皇子并不亲近,对于朝中发生的一切变故,他漠不关心,在朝堂之中,亦沉默寡言,似是十分木讷呆板。
可云不染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他虽然不说话,但那双黑眸冰冷犀利,时不时掠过她的脸,云不染素来胆大,在这样的目光面前,也难免有些瑟缩。
她的心里却越来越沉重,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摄住了她,她觉得有些不对,可是,到底哪里不对,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后来她想起一件事,便问江舟:“高阳呢?”
“她逃走了!”江舟淡淡的说:“那天众人逼宫,只顾着办大事了,倒把她忘在一边,她得到了讯息,就逃走了!”
云不染“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江舟也没再说什么,仍是专心于他的国家大事,云不染因为已经替二皇子上过早朝,倒没什么事,除去伪装,在皇宫里四处溜达。
很快的,那种诡异的感觉很快又来了。
她停下脚步,猛地转身,花柳浓荫处一片静悄悄,什么也没有。
采薇在一旁问:“公主,怎么了?”
“采薇,你有没有觉得,一直有人在盯着我们?”云不染问。
“公主也觉察到了吗?”采薇惊叫,“其实一进宫那天,我就发觉了,总觉得背后发凉。”
青衣在一旁笑:“我怎么没有那种感觉?”
云不染盯住她,缓缓说:“那是因为,你和我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够久,没能达到心灵感应。”
青衣笑笑没说话,云不染叹口气,问采薇:“我娘还是没醒吗?”
采薇摇头:“说来也怪,那天云娘娘刚入相府时还好好的,还跟我说了好一会儿话,怎么睡了一觉,就中风了?”
云不染不吭声,只是心跳得厉害,跳得她的步子都踉跄起来,她捂住胸口,面色苍白的说:“青衣,我突然觉得心慌,可能是要中暑了,你去帮我叫太医!”
青衣应了一声,急急的去了,云不染匆匆赶去马厩,飞身上马,采薇目瞪口呆:“公主,你不是说中暑了,这又要去哪里?”
云不染不答,纵马出宫,一路向左相府急驰,相府开门的小厮见到她,似是有一丝慌张,拦在马前叫:“云姑娘,你怎么回来了?”
云不染瞥他一眼,并不下马,径直冲了进去,很快有更多的家丁涌出来,围在她的马前,齐声问:“云姑娘,出了什么事?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云不染只觉得头脑嗡嗡响,她分开众人走向云母的居室,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正将一根银针从云母的头上拔出,听到动静,缓缓转过身来。
云不染认出他是那日送药的尹大夫,哑声问:“尹大夫不是只会制毒吗?什么时候,也会医人了?”
尹大夫轻笑答:“哪有大夫不会医病的?”
“那敢问大夫,什么时候,能医好我娘?”云不染缓步向前,俯身凑到云母脸侧,鼻中嗅到一股诡异的香气,心下一沉,嘴角微撇,苦笑不已。
“令母是中风,须慢慢调养,不可心急!”尹大夫收拾着东西,说:“今日针灸治疗已完成,老夫改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