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世界的你,太自私,也太残忍。
“小雨啊,我走了。突然很想念外婆家的那片麦田。现在这个时候是收获的季节,那些金黄的麦田太美了。不用担心,我去几天就回。还记得我和你说的那个梦吗?我突然很想去那个梦里问问另一个时空的我,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他。”
这是温咛走之前,发给小雨的短信。
小雨不确定她是哪一天,什么时候走的,只知道再打她的手机就打不通了。
从图书馆下班,她就直接回了家。
晚上十点,骏容都还没有回到家。
她在他的房间门口一直等到十二点,才等到满脸倦容的骏容浑身酒气的回来。
“喝酒了吗?”小雨迎上去问,自从她回到这个家,就很少见骏容喝酒。听温咛说过,他在应酬客户的时候也是滴酒不沾的人。
骏容的意识看上去还算清醒,不理她,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
他推门进去,小雨也跟了进去。
小雨顺手把门关上,房间里只有落地灯孤独地亮着光。“你……这几天和咛姐姐联系了吗?她走了,你知道吗?”
骏容背对着她,把取下的领带随手往床上一丢,然后冰冷冷地说:“她的事与我无关。出去。”
小雨迎上去,提高了音量,忘记了平日的安全距离。“怎么会和你无关呢?那个记事本呢?你看了吗?你没有发现……”
“够了。”骏容轻吼着打断她的话,然后愤然转身,“这不就是你希望的吗?你现在假惺惺地跑来我面前想干什么?想进一步宣示我是一个多么混蛋的坏人?而你是一个多么受尽委屈的善良妹妹吗?”
“你说什么?”小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愤怒的脸,一脸茫然。
“这一切早就在你的计划之内对不对?先把你的好姐妹安排在我的身边,等我彻底爱上她的时候,再让她来和我谈条件,好让我原谅你?你不觉得这种计划很可笑吗?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原谅你?
“你以为我会因为一个女人就妥协吗?告诉你。我夏骏容什么都不缺。同样也不缺女人。怎么样?现在是不是觉得这个计划可笑到了极点?回答我,回答我。”骏容的眼睛红着,怒吼了起来。
“啪。”当小雨的手掌挥出去的那一刻,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那一掌不偏不移地落在骏容的侧脸上,看着力度不大,却声音响亮。
她从未这样打过任何人耳光,没想到第一个耳光竟然落在了亲生哥哥的脸上。
骏容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刺痛,站在原地,愣了几秒。
小雨的手握成拳头垂在身侧,双肩因为夺眶而出的泪水颤抖了起来。
“我……不准你像这样想她,也不准你像这样说她。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你不可以这样污辱她所付出的感情。
“你可以恨我,可以继续恨我。但是,你不可以把对我的恨转嫁到她的身上。你知道她夹在我们中间有多辛苦吗?你知道她夹在爱你和保护我之间有多辛苦吗?你不知道。因为你只想到你自己的感受,你只想到自己有多难受。”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骏容冷笑了一声,“她的辛苦我都知道。但是,她现在要我原谅一个我恨了二十多年的人。我真不知道怎么样去原谅。你教我啊。怎么去原谅一个夺走我妈妈生命的人?你知道我有多爱她吗?如果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你告诉我。”
“那你又知不知道,如果可以选择,如果可以交换的话,我情愿死的是我。但是,我没有选择。所以,我知道,这是我犯的罪。永远也赎不了的罪。”小雨平静地说着,声音沙哑。
“所以,无论你怎么恨我也好,无论你怎么对我也好,我都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怨言。但是,现在……够了。”说到这里,小雨乞求地哽咽了起来,“求求你原谅我吧。你所受的伤害就让它过去吧。带着这样的恨,你根本无法全心全意去爱任何一个人。
“放过你自己。我不值得你这样恨我一辈子。我已经夺走了你童年时候的所有快乐,请不要让这恨再夺走你以后的快乐。好吗?”
“放过?” 骏容的眼眶滑落下一颗热泪,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不是我不肯放过,而是那个伤就在这里面……在很深,很深的地方。深到,我都已经找不到它了。”
小雨听完,绝望地后退了几步,缓缓伸手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重重地呼了一口气。“我明白了,没关系。但是,我仍然要请求你,不要因为我,放弃一个那么爱你的好女人。
“你知道吗?她是我见过最好的女人。你可以想象,愿意和我这样的人交朋友的女人,是有多不正常,而且有多善良。不要因为我,不要因为一时之气,否则错过了就来不及了。
“我保证,再也不会要求你原谅我了。再也不会了。但是,请你继续恨我的时候,把它放在心里面,不要让我的咛姐姐看见。这样,她才不会夹在我们中间。把她找回来吧。她去她的外婆家寻找她的那个梦去了,和你有关的梦。”
小雨说完,又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努力留下一个笑容,然后转身开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