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湘花露出心如刀割的表情,惨然道:“先不说大王一意孤行,决心死战,就算有援军,他们也决不可帮助我族,他们只会让隔岸观火或是趁火打劫而已。”
此刻,她已经想到粟末族的妇孺老弱在突厥狼军铁蹄践踏下生灵荼炭的可怕景象,眼中已经渐渐失去了焦点。
云羿下猛药道:“假若我住龙泉,又将如何?”
“什么?你…”宗湘花猛然抬头往他瞧来,yù言又止,终没说出话来,但秀眸之中似乎看到了希望,良久,眼中shè出伤感神sè,续说道:“大王一错再错,先是奉伏难陀为师,不惜手段敛财扩军,更搭上盖苏文,迷信伏难陀指示的所谓天命。现在伏难陀生死不明,他其实已然醒觉,但已错恨难返。箭神大人口否饶过大王?”
云羿摇了摇头,笑道:“拜紫亭与粟末族孰轻孰重?湘花你可知道,粟末族正面临灭族的生死存亡关头,你的决定将会直接关系到族人ri后的命运。”
宗湘花立即露出震骇之sè,朝他瞧来。
就在此时,急剧的蹄声响起,七、八骑从后驰来,领头者赫然是宫奇。
只见宫奇和身旁一消瘦汉子立即翻身下马,单膝跪倒,朗声道:“箭神在上,小人宫奇(客素)恭请大人接管龙泉城!”
“宫将军、客丞相你们…”宗湘花彻底懵了。
……
大雨遮天盖地的席卷整个龙泉平原,狂暴的雷电在低压厚重的黑雨云间咆吼怒号,有摇山撼岳、地裂天崩的威势,显示出只有大自然本身才是宇宙的主宰。电光划破昏黑的天地,现出树木在从四方八面打来的暴风雨中狂摇乱摆的景况。
“轰!”一道电光击中刚出城来的寇仲身前一株特高大树,登时像中了火鞭般枝断叶落,着火焚烧,旋给滂沱大雨淋熄,剩下焦黑的秃树干。
“这场雨来得真可谓及时,如此一来,便等同于戳瞎了突厥的双眼,云少的工兵团的行动会更加隐蔽,到时出其不意,定能杀他个措施不及。”寇仲虽浑身湿透,却不减其豪迈霸气分毫。
“大汗休矣!”可达志高声叹道,抹去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似是在控诉这电闪雷鸣,也是在哀叹突厥即将走向衰落。可是他没有办法,因为这条命早已不属于突厥,那种无力回天的颓败感冲袭全身,可悲可叹。
“颉利穷兵黩武、称霸草原,也是该换人哩!”跋锋寒淡淡说道。
“可兄倘若回归突厥,你依旧是我寇仲的好兄弟!”寇仲坦白道。
“少帅如此便是小瞧了我可达志,可某人虽是突厥人,却早已脱离狼军,此话休得再提,否则我们便不是兄弟。”可达志厉sè道。
“哈!好!自此我们便多了可兄这个好兄弟。”寇仲爽快道。
“也该是时候了!”跋锋寒透过重重雨雾,望向东面,顿声道:“仲少!你小子在我从高丽回来之前,可别被突利那小子干掉。”
“这个老跋就将心放在肚子里,我看你还是早ri回来为妙,否则狼军被我们干掉,你可就没得玩哩!”寇仲调笑道。
“仲少有如此信心,老哥我还有何不放心?跋某去也!”跋锋寒高提缰绳,马嘶飞蹄,转眼便消失在电闪雷鸣的暴雨之中。
徐子陵望着铁弗由远去的马队,心中却想的是师妃暄。此次劝说的成功没有给他带来丝毫的喜悦,放而更添一种莫名的沉重感和压抑心情,这是徐子陵在大战前的一种惯xing。
站在城头,雨水如羽箭般落下,湿透了衣裳,却浇不灭那颗炙热地心。上一场大雨她仍在,今趟下雨她已远去,避世不出。
家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抑压的情绪像被风雨引发,再不受他控制,紧撄着他的心神,让痛苦和失落的感伤将他彻底征服。他很想停下来痛哭一顿,尽泄心内的绞痛,并答应自己,哭过这次后,便忘掉他。
就只哭这一次。可是他却没有哭,他必须立即重拾心情,应付接下来的大战。忽然又想起石青璇,当师妃暄成为一段令人神伤魂断的美丽回忆,他方才知道青璇的勇气和真情。
师妃暄陪他玩了一个jīng采绝伦的爱情游戏,纯粹的jīng神爱恋,却比任何男欢女爱更使人颠倒迷醉,刻骨铭心。但这场游戏注定不是一个男主角,他终尝到爱情那种求不得的滋味,失去和得到真的那么重要么?
草原荒野,一切一切都被雷雨裹在里面,浑成茫茫一片,迷糊混乱。徐子陵感到与大自然浑成一体,再无分内外彼我。心内的风暴与外面的风结合为一,泪水泉涌而出,与雨水溶和,洒往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