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把院子里的遗体并列排好,再把正屋里的遗体逐一抬出。当我们清理下人们住的屋子时,蒋义清家的情景更让人感到伤心绝望。
蒋义清的遗体倒在卧房外的门边,紧贴着墙壁,门栏上有一大滩血迹,身体上还有被脚踢过的痕迹。这能让人看出他生前是堵住了卧房门,不想让这些歹徒冲进卧房。只可惜他根本敌不过强悍的歹徒,在他被杀身亡后横卧在门口,这群穷凶极恶的歹徒嫌他的遗体碍事,便用脚踹开了他的身体。
杨雄转过身子,他不敢看这惨绝人寰的场景,俯在我肩头呜呜痛哭。我的眼泪再一次不自觉地淌了下来,猛的冲到屋子外的走道上,声嘶力竭地对着天空大声怒吼,如果老天能回答我,我真的想问问苍天,在这天底之下,哪里才是我们的立身之所。
许久,我们才止住悲痛,反身进屋,把她的遗体用床单包裹,抬出了卧房。
当我们为逝者培上最后一把黄土,杨雄低声对我说:“公子,所有年纪不太大的女子都不见了,连耿志,也失踪了。”
他说的这些,我已经知道,自从看到定璟临死前留下的字迹,我就明白这些羯族歹徒不会放过年轻的女人,自小听到的那些对于羯族人的传说,断然不会是凭空捏造。当朝廷稳定势大,地方官员仍能听从朝廷的命令,各地的王爷们也都安守本分,这些外族胡人根本不敢胡作非为。可一断朝廷混乱不堪,不再有能力节制这些原本就秉性残暴的胡人,他们便露出暴虐的本性,为所欲为地开始屠戮与他们本来就有隔隙的原地居民。
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弄明白,耿志一向对我家大伯忠心耿耿,毫无异志,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唯有他一个男人失踪?难道是他把这些羯人带到了我家隐秘的大院?我家大院院墙高耸,易守难攻,这些羯人是怎么打开我家大院厚重的大门,然后在这里残忍的杀戮?即使是耿志作为内应打开了大门,我家大伯和众多佃户及家仆的极力抵抗难道没有杀死一个羯人?为什么不见他们的一具尸体?大伯明知道山脚下有个隐秘的山洞,遇到如此险境,为何没把所有人转移到那里去?
我往山坡走去,想看看那山洞是不是在大院被围攻时就已经被羯人占领,或者,胥瑶她们早已跑进那隐秘的山洞避过了这些歹徒的袭击。
当我们走过院前的那片楠竹林,身后的杨雄又一次惊呼起来,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远远望去,楠竹林后面有一个新土堆起的大土堆,土堆前还有一个半跪低首的人影,看来早已死去,几只野狼围在那人身边,啃噬着他的身体。
我和杨雄走过去赶走恶狼,这才发现,这人没有头颅,整个身体被绑在身后的木桩上,身体下肢被恶狼多处啃食,有的地方已露出森森白骨,腹部也被恶狼掏出了个洞,内脏流到了地上,而他的头颅,被人挂在土堆前的一只木棍上,也已面目模糊,辨认不清是谁,可是脸上那道长长的刀疤,让我一眼便能够断定,他就是耿志。
我终于明白了院内为何四处不见歹徒的尸体,看来是被活着的歹人埋在了这里,想来估计是耿志杀敌甚多,被他们记恨,所以便把他杀死后辱尸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