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见宁洛歌,眼神却连一丝停留都没有,好像这个人不存在一般。
宁洛歌也识时务,她就站在一旁,等着皇上开口。这次的事情她大致猜得到皇上为什么会召见她。
不管是不是因为她,两位皇子差点撕破了脸皮,拔刀相向,这件事怎么着也说不过去。
另外一个原因,作为皇上,自然不希望下一任储君是个感情用事的人,若是冲冠一怒就只是为了红颜,那这未免太过危险。
所以,宁洛歌知道,自己今天面对的,不是往常那个傲娇的老头儿,而是龙椅上那位万人之上的至尊皇帝。
正当宁洛歌凝神思索的空档,前方传来威严苍老的声音,“你知道朕今日为何宣你来此?”
宁洛歌头微微低垂,眼神平视地面,“草民不知。”
“朕以前一直以为你才高八斗,有勇有谋,且是凤凰门弟子,不论身份还是地位,又或者是才貌,和谦儿都是极其相配的,所以,尽管朕不喜欢你,但朕同意你们的婚事。因为朕觉得,若有一天谦儿继承大统,你有那个能力,领导好后宫。”
“皇上过誉了。”宁洛歌淡淡地应承,丝毫没有被夸耀的喜悦,因为根据她的经验,这一席话后面,总会有一个“但是”。
果然,皇上开口,“可今天,朕不这么想了。”
一时间房间里寂静地能够清晰地听到二人的呼吸声。以及皇上喝茶的时候,茶杯和茶盖相互碰撞的清脆声。
“你为什么不问朕,为什么朕不这么想了?”皇上的脸上浮现着一丝未达心底的笑容,这笑容就好像是一个耍猴的人在看那只猴子。
“皇上高瞻远瞩,心中所想并非草民能够揣测的。”宁洛歌把皮球给踢了回去。
碰了个软钉子,皇上倒是没什么表情。
他自顾自地继续说,“朕不这么想,是朕发现,你并不适合子谦。一个能左右子谦想法的女人,若是在寻常人家,是好事。因为这样会让家庭和睦。但这一点在皇家,尤其是储君来说,绝对不行。”
宁洛歌蓦地抬头,她惊讶地是皇上竟然这么轻易地就和她透露了他的打算,他是真的想让子谦来做皇帝!
“就算是子谦愿意,朕也不会允许。你,明白朕的意思么?”皇上盯着宁洛歌,幽幽地问道。
宁洛歌微微叹气,她怎么会不明白?
只是……
“皇上这是在出尔反尔么?君无戏言,是皇上亲自下旨为草民和谦王赐婚的。”宁洛歌不想妥协,不同意么?那又能怎么样?她不会离开。
说罢宁洛歌不再退让,她挺直了脊背,站得笔直,毫不退缩地直视皇上,二人的视线在空中相碰,竟然是谁也不让谁。
最后,是皇上率先移开了视线,他冷哼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收起,“让朕成全你们也可以。只是,朕不会让储君的身边有这么危险的人存在,若是这人偏要存在,那朕就只能换掉储君。宁洛歌,你可想好了,老三若是当了皇帝,依着他的性子,你和子谦都没有安生日子过。”
宁洛歌的睫毛颤了颤。
“不过朕也不想让事情发展到那一步。宁洛歌,朕给你三天时间,你想清楚,是选择离开,还是留下。其实你应当清楚,朕也可以不和你说这番话,直接派人杀了你。但朕没有。”
皇上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极其地危险。
那样的冰冷,好像是最毒的蟒蛇。
宁洛歌后退了一步,语气却硬邦邦的,“皇上这是在威胁宁某?只是宁某一向不吃这一套,怕是要让皇上失望了。”
谁知话落,却惹得皇帝哈哈大笑,笑得竟然出了泪水,笑得竟然让他真的笑了,这次的笑,是发自内心的笑,只是这笑,透着浓浓的哀伤,“你可知道子谦为何对我如此不冷不热?或者,你可知道他为什么恨我?”
宁洛歌注意到他换了称谓,不知他是何用意,她面容更为严峻,只是看着他却不回答。
“因为我明知道莲儿会用自尽的方式解决问题,可我没有阻拦。”这句话,让宁洛歌瞪大了双眼,她猜测过这种可能,但她却又是知道皇上和莲妃有多么多么相爱。
几次三番她都把自己的猜测给否决了。
可如今听当事人亲自说,竟然又是不一样的心境。
皇上的眼眶红了,眼神中有一丝癫狂,“可是我没有阻拦她。朕在天下和她之间选择了天下,朕让朕心爱的女人去死了。”
皇上的笑声更大了,大到宁洛歌以为皇帝疯了。
但很快,他收敛了脸上的疯狂,敛了神色,又重新变成了那个威严深沉的帝王。
他话锋一转,吐出的话语字字狠毒,“朕已经为了天下负了爱人,如今让朕为了天下再负一次又如何?若是你不离开,那么,朕不介意帮老三一把,把莲妃的真实身份昭告天下。”
宁洛歌身形重重的一震,她没有想到,皇上竟然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只是一瞬间,她便觉得仿佛置身在寒冰之中,全身的血液都在满满变冷,结冰。她几乎冷得要发抖了。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同样是浓浓的哀伤,同样是沉重的无奈,“我会考虑。”
说完,她跌跌撞撞地摔门而去。
不理会门口守卫的太监各异的眼神,她只是闷头向前走,她步子极快,连撞了人都没有察觉。
此时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她需要冷静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