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点头:“天气骤变,孤这把老骨头一向不耐寒,所以多吃了几碗进补的粥汤。”
“是了!”沈千寻道:“秋日进补是没错的,可是,此时刚入八月,若不是这连场寒雨,只怕白天日头还毒辣的很呢,还不到进补的时候,太后的衣服穿得也太暖了些,暑热未尽,凉风时至,衣被要逐渐添加,但不可一下加得过多,捂得太严,太后这风热之症,便是捂出来的,我开一些药稍微调理一下便好!”
她说完,埋头开药方,那边龙天若则腻在太后身边说话。
“皇祖母,你说这宫里头的太医要来有什么用?连个风热之症也瞧不出来,还不如都给遣回老家算了!”他夸张的做着手势。
“嗯,他们没用,你有用!”太后显然不怎么待见他,淡淡的哼了两声,就不再搭理他,龙天若无聊,便又扯着林果儿说话。
“林姐姐可做了什么好吃的糕点,赏我吃一块吧,午饭没吃饱,这会儿饿得慌!”龙天若抚着肚皮叫嚷。
林果儿笑笑,从屋里头端了些果脯糕点过来,放在沈千寻旁边的桌子上,龙天若抓了就往嘴里送,直吃得嘴角都是饼屑残渣,吃完了仍是嚷着饿,又央着太后赏他饭吃。
“神医也还没吃呢!”他笑得聒不知耻,“皇祖母一起赏了吧!这风里雨里的跑一趟,也不容易不是?”
“你就知道吃!”太后掠了他一眼,说:“沈千寻还要去影妃那儿呢!她的情形,可比孤严重!”
“她自看她的病,孙儿自吃孙儿的饭,这不冲突啊!”龙天若仍腆着脸相求,太后只得依了,差人去叫小厨房做饭,沈千寻掠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此举何意,但见他虽笑得浮滑,眉眼却一片冰冷肃杀,不由就是一怔。
开好了药方,她又由胡厚德引着,往影妃的疏影阁而去。
影妃住得皇宫的西北角,极是僻静,当然,在皇宫之中,住得僻静,也就意味着不受宠,相比于之前的汐贵妃和宁贵妃,影妃承受的恩泽确实少得可怜,她人近中年,年老色衰,又无过人的本领,也只能守着一个皇子,过清心寡欲的生活了。
暴雨仍是哗哗下个不停,沿着遍地落花流水的小径一路向前,到得一处寂静小院,朱门绿瓦,虽不豪奢,倒也素净。
许是等急了,影妃的贴身婢子早就候在门口,沈千寻一走进去,便觉眼前豁然开朗。
看来,影妃虽然不受宠,但过得还算有滋有味。
看一个女人心情快乐与否,其实是可以通过她的居住地瞧出来的。
疏影阁更像一个温暖的家,干净,舒适,温馨。
家具陈设自是被宫人们擦得一尘不染,这一点,与所有的嫔妃都一样,只是,其他的嫔妃屋子里,没有疏影阁那么多小物件。
零碎的清雅可喜的小物品随处可见,有时是椅搭上一朵好看的并蒂莲,有时是窗边剪得活灵活现的一对鸳鸯,还有一对红色的新娘玩偶,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通透的红色,一对胖乎乎的新人憨态可掬的对人微笑。
屋子桌角处,还散落着一些画,画工精美,画风却俗气,然而却是一种俗气的喜庆,画的花鸟虫鱼蝶等物,竟也是成双成对的。
这就是沈千寻会将这里定义成家的原因。
一个几近独居的女人,屋子里的物件,却全都成双成对,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她正在那里胡思乱想,忽听一个尖细的女声响起:“姐姐,有病你得治啊!别这么耗着可不成!你这么不吃不喝的躺着,圣上心里心疼着呢!”
沈千寻微微一愣,听这声音,倒像是龙天锦的母妃宜贵妃的声音,只是,下那么大的雨,她的宫殿又离这儿这么远,专程跑到这里来看望影妃,倒真是够好心的。
这时只听一个女声响起来:“妹妹说笑了,圣上再心疼谁,也心疼不到我的疏影阁来!我可没有妹妹的好福气,儿子争气,这眼瞅着就要当太子了!”
那声音满是落寞哀伤,又微有些气力不济的拖沓,想来便是影妃了,她回了这话之后,宜贵妃便咯咯的笑起来:“姐姐有天赫这么孝顺的儿子,福气又哪里差了?太子不太子的,其实妹妹我从来也不曾放在心上,唉,我只希望啊,锦儿能快乐平安的活在世上就好了!”
她说得谦虚,却难掩春风得意,影妃陪着干笑了两声,没再说什么,那婢女此时已掀开了花厅的帘子,恭敬道:“娘娘,沈神医到了!”
沈千寻站在那里向她行礼:“见过影妃娘娘!”
她一说话,立时有好几双眼睛看了过来,沈千寻十分意外,因为她刚刚注意到,这屋子里除了影妃和宜贵妃,竟还有两位皇子在,坐在宜贵妃旁边的,竟然是多日不见的龙天锦,他看起来倒和从前一样气宇轩昂,神采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