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家自然不敢声张,便将这事捂下了,连带着收拾了几个下人,只当再无人知晓。庆云伯周寿自然也巴不得没有这事儿,回去后直戒了两个月的酒色财气,待到故交杨家来人了,这才摆了宴席庭请。
周瑛一脸的没心没肺,每每想到那日之事就觉得解语这丫头实在胆大,果然是不好惹的主。
还记得在假山后,解语说他爹不会吃亏,当时听了还未多想,如今想想这话还真是逗人。事实上可不就是这么回事,这事儿男的怎会吃亏,吃亏的都是女子,可那日的情况……
想到此,周瑛坐在宝顺楼雅间里,不觉笑了出来。事实上“未曾吃亏”的老爹可是吃了好几月的素啊,连最喜爱的黄有才都不愿见了,整日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不晓得的还以为这是转性了,要修身养性呢,只有向来得老爹喜爱的他才有幸进去过几次,每次都撞见老爹沐浴更衣,可见是要彻底将自己料理干净。
按理说,周瑛应该为自己亲爹打抱不平,可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解语这事儿做的实在是太妙了。
庆云伯周寿的人生留下了阴影,就连杨家来人,都不想自己招待了。但这杨家乃是已故少保杨荣之家,是大名鼎鼎的“三杨”之后,周寿又必须妥善款待,因此便命周瑛好生陪着这个杨荣的曾孙,如今建宁卫指挥杨晔。两人年纪相当,又都是纨绔子弟,周寿以为他二人能志趣相投,但实际上周瑛从心底里厌烦杨晔,总觉得杨晔比之自己差了不止几个档次。
都是纨绔子弟,都有不羁的习性,但周瑛却自觉“盗亦有道”。就好比周瑛自己,他是喜欢吓唬女子,但总不曾动人家的身子,也顾忌着不叫事情闹大,毁了姑娘家的闺誉,但杨晔却不同了,这家伙手上已沾了不下二十余条良家女子的性命,是以这次才会上京行贿相关人员,以求摆平自己鱼肉乡里之罪行。
杨荣威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年的“三杨”国之栋梁,即便是人生的最后阶段也是老而弥坚,门生故交满天下,因此杨晔此番上京是轻车熟路,使银子打点了各路人,只为摆平自己的事。
杨家虽说家大业大,在朝中盘根错节,可一旦犯了众怒,也总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硬脑壳,一份奏折递上去,告到京城里。
杨家早已习惯了,杨晔与其父杨泰早就习惯了这种事情,毫不顾忌。平日里横行乡里做尽丧天良之事,若是有人告状,就使银子上京打点一番,自然是舒舒服服无事。反正杨家有的是银子,满朝文武都是杨荣当年的门生故吏,说句不客气的话,杨家识得大明一多半的朝臣,又怕什么。
杨晔尤好良家女子,年初时强抢了一个出嫁娘,就在路边的喜轿里将人给办了,新娘子是个烈性子,受辱后死命抱着杨晔不松手。杨晔得了手,本想离去,哪想这女子性子爆,一面死抱着杨晔一面死咬住他的胳膊。杨晔吃疼不已,几掌下去拍得新娘子血流满面,新娘子一心寻死,但死也要将这畜生拉下水,就趁着临死前死抱着杨晔咬舌自尽了。
人死后身子僵硬,杨晔脱不了身,被赶来的衙役逮个正着,围观的民众也是哗然,一时间惊动乡里影响恶劣。但杨家终究是杨家,衙役也不敢拿人,杨晔还是走了。
之后杨晔又将个良家女子绑到家里,对方不从他又硬不起来,就将自己那物事塞到女子嘴里,随后又逼死一人。
一连串的大事,终于有个新上任的官员看不过眼,将杨晔之父杨泰的罪行罗列一起,一道奏折递上去,惊动了京城。杨晔早就习惯了,于是不紧不慢地带了大笔银钱珍宝上京,就当出外散心,到京城自家宅子住下,每日里只是走动在各官员府上,自然也会贿赂大笔银钱。
庆云伯是周太后内弟,自也是杨晔贿赂的重点对象之一,只不过这位伯爷近来有些怪异,总是闭门不出,不过能与这个同自己年龄相当的周瑛少爷在一处,也是好的。
杨晔看得出,这周瑛也是个能吃能玩的主,于是便将自己以往的事迹一一讲来,比如良家女子与烟尘女子的区别,比如不到十岁的幼女与生过孩子的女子的区别,又有破瓜时如何使力,能叫女子痛苦或者舒坦,杨晔是一一道来,听得周瑛感叹,这才是真禽兽,纨绔中的佼佼者,自己不过打几回架吓唬几个女子,就被人说的不像话,实在是有点冤枉。
杨晔说得累了,就出去解手,周瑛在雅间里坐了坐,也出来透气,走到走廊尽头时,倚着一扇门腹诽,心说这种人渣就算拿进大狱炸油锅也不为过,实在是丧尽天良以后要远离杨晔,免得污了自己的名声。
正想着,忽听身后门里有动静,接着便听一人说:“下去车里等着吧,银子拿着。”说话的正是解语,周瑛一听就认出来了。
门开了,周瑛和解语均一愣。解语对那中年男子使了眼色,对方才蹬蹬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