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布衣想过天书的千百种可能来由,可是他还是没有想到过,李玄霸居然说天书是他写的。
天书的怪异之处萧布衣当然想过,虬髯客当初说张角宣传反对剥削,均贫富等理念的时候,他就觉得张角这个人的见解很现代,虬髯客说及张角事迹的时候,他又觉得这个张角很神秘。等到李玄霸说什么天书是张角用简体字写的时候,他真觉得这个张角很让人闹心。
都说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可他现在发现是前人造孽,后人遭殃。
种种原因下,他不能让人知道他是穿越过来的事实,可他没有想到张角这个事实想要遮掩都遮掩不住,现在张角和天书在李玄霸眼中当然还是不可思议,颇费思量,可在他萧布衣眼中看来,已经很好解释。
张角在萧布衣眼中,算是个不成功的穿越人士,但是人家虽不成功,却比自己可要强上太多,自己不过是会点马术,历史是一知半解。可根据他的了解,张角最少会医术,懂历史,可能还会兵法,懂得现代作战之法,张角的医术在那个时代人眼中,只要稍加掩盖,就可以看成是巫术,至于他的历史嘛,那在旁人的眼中就是神秘莫测的谶纬之术,当然后人的历史和真实发展的有很大区别,但是只要张角聪明些,假装预测出一两样的变化,那在百姓眼中,就是了不起的成就。他还利用现代的明煮思想来影响贫困百姓跟随,利用这三样制造神秘,揭竿而起,用意当然是拉拢百姓来争夺天下,可他还是失败了,根据虬髯客所说,他是病死的!萧布衣想到这里的时候,只想着要抓紧时间认识老孙,这个有病要看,而且拖不得。
张角失败了无所谓,那毕竟离萧布衣太过遥远,同是天涯穿越人,相识不用太龟毛,萧布衣闹心的是,这个张角居然把他知道的历史又用天书的形式写了下来,而且用的是简体字。这也怪不得后人觉得天书难懂,一知半解,搞了良久才出来一两个预言,只是因为繁体简体说的简单,可是古人今人看待就是不同,今人看待易,古人猜测难。只举一个‘时’字为例,现代人简体就是形符为曰,声符为寸,简单是简单了,但是古人造字的涵义全没有了。古人时字形符和现代相同,声符却是为寺,曰的解释当然明确,就是太阳,这就说明时和太阳运转有关,而寺在古语中的解释是,廷也,有法度者也。太阳运转的法度就是时,而且和太阳离土地的尺度有关!太阳运动,才有春夏秋冬四时。简简单单一个繁体的時字,实在是包含了古人太多的智慧和对世界的理解,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文字有如此的魅力!后代化繁为简的效果不好评测,可这简体字简单的到了古人的眼中,那真的是和天书一样的难以猜测。
既然理解了天书,地势倒是不清楚,但那人命也好理解,无非记载的是某些人物传记之流,生卒年之类,让古代人一看很神秘,觉得通晓人的生死,这让萧布衣觉得哭笑不得。如果真的如他所猜测的一样,世人争夺的三书对他萧布衣而言,就是废纸两册,当然那个地势是什么,还值得他考虑,但是天书落在旁人的手上是不懂,落在能懂的人手上,譬如他萧布衣有了却是没用,世上难道还有比这还要滑稽的事情?
“萧兄不说话,是否就代表了默认?”李玄霸自从说出这骇人的秘密后,就是一直观测萧布衣脸上的变化,他知道萧布衣的沉稳,可这次萧布衣的变化出乎他的意料。萧布衣先是诧异,后是发愣,然后是嘴角浮出常见的微笑道:“有时候我不说话,也代表不屑辩解的。我和张角差了几百年,你说我写的,可是咒我死吗?”
“哦?”李玄霸目光灼灼,“如果不是萧兄所写,那萧兄何以解释自己写的字和天书所书一模一样?”
“你见过天书的文字?”萧布衣问。
李玄霸笑了笑,做了一件让萧布衣诧异的事情,他一掌拍碎了龟壳!
萧布衣虽然对天书落在谁手并不关心,可见到李玄霸居然毁了龟壳第三还是忍不住的诧异,他不敢相信李玄霸对天书如此重视,居然轻易毁了龟壳。
龟壳成了粉末状后,一件东西却露了出来,略带光芒,好像是一块薄钢板。
李玄霸取出龟壳中的薄钢板道:“萧兄看看,这块钢板上的字体是否就和萧兄写的一样?”
萧布衣内心诧异,却不能不佩服散放天书人的心机。谁要是龟壳在手,第一个念头就是寻齐四块,然后拼在一起研究天书的秘密,却有谁想到,原来秘密不在龟壳表面,而在龟壳里面,只是看着这块钢板之薄之韧,萧布衣又不由佩服古人的冶炼技术。
伸手接过那块钢板,萧布衣只觉得甚轻,上面的确写着几个字,他看了眼,脸色微变。
李玄霸只是望着萧布衣,沉声道:“天书其实每到改朝换代之时必出,每出四龟壳只做一预言,东汉末年天书之谶语为‘代汉者,当涂高’。涂高本应魏字,魏,阙名也,当涂而高。可笑袁术自立为帝,只以为涂假途也,乃‘路’之意,他字中有路,以为自己才是真命天子,自取死路。北齐天书之谶语为‘阿那瑰终破你国’,是时茹茹主阿那瑰在塞北强盛,显祖忌之,每年征伐,却没想到亡齐者是属阿那肱云。如今天书又现,萧兄你既识得天书之字,却不知道预言是何,又做何解?”
萧布衣丢钢板在桌上,淡淡道:“其实这字也不难猜,你既然知道了天书中当字写法,怎么会不知道这次预言的意思?你说改朝换代必出天书之谶语,可是认为大隋的江山有了危险吗?”
他识得钢板上的字体,心中却想着自己手头的龟壳是否有钢板,如果有钢板的话,那上面又是写着什么?,李玄霸强笑道:“在下一时失言,想萧兄之豁达,定然不会记在心上。”
萧布衣笑道:“我是不会记在心上,只希望李兄也不要记在心上。”
李玄霸知道他的意思,微笑道:“此事只有你我知道,我不过是好奇而已。”
二人沉默片刻,还是李玄霸打破了沉寂,“我承认自己十分好奇,不如萧兄沉稳,玄霸斗胆问一句,这钢板上可是写着李氏当为天子六个字?”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饶是生平镇静,却还是握紧了拳头,萧布衣笑道:“李兄高明,我觉得好像也是这几个字的。原来李兄如此注重天书,却是因为李氏能做天子的关系,如此说来,这谶语说不定中在李兄的身上。”
他说的玩笑,李玄霸拳头上却是青筋暴起,霍然抬头望向萧布衣,见到萧布衣的笑容,李玄霸松开双手,叹息一口气,“原来萧兄不过是玩笑之语,倒骇了我一跳。想我再活不过一年,这谶语当然不是说我的。”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手掌一紧,钢板竟然揉成一团疙瘩,完全看不出什么,他随手丢到了地上,苦笑道:“也请萧兄莫要把这句话说出去,我只怕万一说出去的话,依照圣上的姓格,这天下不知道有多少姓李的要死于非命。”
他随手一握,钢板成团,可见手力之威猛。萧布衣见状叹息一口气道:“好在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看来姓李的躲过大难,要感谢你我才是。”
萧布衣心中叹息,暗想如果这六个字真的是天书所说,过几年后定当神准,只是这次预言还是和以往一样,含含糊糊的让人无法肯定。李氏当为天子,可这天下姓李的有多少,就算有人怀疑到李敏,李浑,李密之流,也很少有人会想到掌大旗的李渊!
李玄霸微笑敬茶道:“我也姓李,那我先谢谢萧兄了。”他放下茶杯的时候,叹息一声道:“其实我苦苦的找寻天书,只是想要找到人命一书,看看我自己的命运,只是和萧兄一席谈话后,才知道自己过于执着,这人命知或不知,都已经无关紧要……”
他说的意兴阑珊,萧布衣却知道李玄霸这人肯定早死,演义不足为信,但是正史这人也是一直默默无闻,以李元吉那种纨绔子弟都有记载,他是李渊的儿子,若有什么功劳的话,没可能不详细记载。
“李兄……”萧布衣才要说声安慰的话来,房门一响,李建成门外道:“玄霸,我可方便进来?”
李玄霸长身而起,打开房门道:“大哥,什么事?”李玄霸对李建成态度很是恭敬,李建成看了萧布衣一眼道:“萧兄,打扰你们真的惭愧,只是圣上有旨,新年要宣玄霸世民入宫晋见。”
萧布衣笑着站起来,“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李建成连连抱歉,吩咐李玄霸去找李世民,自己要陪萧布衣出门,才走到李宅的大门处,见到李渊正陪着一人闲聊,那人见到萧布衣,高声道:“布衣,你怎么在这里?”
李渊见到萧布衣,没有了当初在李靖家的官威,居然送上了笑脸,“少卿何时来的,我怎么不知道?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还请莫要见怪。”
李渊高颜皱面,这一笑起来,十足个老太太的样子,萧布衣含笑道:“李大人太过客气,我是应三公子的邀请过来,没来问候李大人,失礼失礼。”
和李渊聊天的居然是黄舍人,当然是萧布衣的老相识,见到萧布衣过来,微笑道:“布衣,我正要去太仆府找你,圣上宣你入宫晋见,如此倒不用我跑去了。”
萧布衣对于这种宣召也是司空见惯,毕竟他现在也算是个四品官,皇亲国戚,过年见见也很正常。
李渊一旁却是笑道:“少卿真的好机缘,我方才本想设宴请你,看来只有改曰了。”
萧布衣只能和他客客气气,李玄霸和李世民早就准备妥当出来,李玄霸听说萧布衣也要入宫,只是说巧,李世民却是笑着走过来,抱拳道:“萧大人,上次武德殿我要抢你的功劳,无知之处,还请恕罪。”
萧布衣没想到李世明煮动服软,只是笑道:“过去的事情,不如就这么算了如何?”
李世民虽和李玄霸同龄,看起来比李玄霸要小,人却比李玄霸长的要英俊太多,面白如玉,额头宽广,双眸黑白分明,神采飞扬,听到萧布衣说就这么算了,赞叹道:“都说萧大人气量宽宏,今曰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萧布衣暗道,老子又没有损失什么,算了也无所谓,只求你们莫要给我穿小鞋就好。听到善纳谏的唐太宗都说自己气量宽宏,萧布衣难免也是得意,却没有忘形,“什么宽宏不宽宏的,要说真正的大度,那当属圣上,这不,百寮宴在即,还不是外使仰慕我大国之威,圣上的宽仁才来的?”
众人都是称是,心中都道,此人厚颜至极,也是异数。
萧布衣和李玄霸兄弟上了豪华马车扬长而去,李渊目送几人,等到消失不见才回转,拉住李建成的手来到一间房间,这才问道:“建成,玄霸为什么要找萧布衣?”
李建成犹豫下,“我想是为了传说中的天书一事。”
“荒唐。”李渊怒容满面,“圣上最近多疑,我几个月前说有病不敢见圣上,圣上就问我死了没有,他今曰就找萧布衣问天书,可是怕我死的不够快吗?”
“我倒觉得萧布衣此人真的不差,”李建成安慰李渊道:“爹,这人其实颇为中庸,我们只要不得罪他,他倒也不会踩我们上位。现在都说他当初在武德殿是让了冯郎将,他既然连冯郎将都不踩,我们李家和他无怨无仇,再加上如今势力低微,想必他不会找我们的麻烦。再说玄霸心思缜密,天书一事现在京都不知为何已经传开,既然玄霸向萧布衣问及天书一事,想必有他的打算。”
“什么无怨无仇?”李渊皱起眉头,重重的一击桌案,“世民无知,为柴绍的事情得罪了萧布衣,我一直在想办法补救。我和李靖素来不和,又因为要马儿的事情再次得罪萧布衣,萧布衣现在火的一塌糊涂,圣上,皇后,可敦和裴阀四股势力捧他,我怀疑他是裴阀捧出来的挡箭牌,专门用来对付那些旧阀之人,他不见得能对付那些根深蒂固之人,但我们两次得罪他,难免不让他拿我们开刀立威,这样一来,李家危矣。”
“那父亲觉得应该怎么办?”李建成也是大皱眉头,他倒是觉得父亲太多忧心,只是在圣上眼皮底下呆上几年,不忧心也是不行的。
“高士廉因为斛斯政的缘故,已经下了死牢,皇后也不说情,我只怕他是凶多吉少。”李渊本就显的老相,皱眉苦脸和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仿佛,“高士廉如果死罪,那我们就要小心,避免被牵连。我让世民和长孙无垢的婚事先缓缓就是看情形再说,没有想到又出来柴绍这事,你告诉采玉,这段时间远离柴绍,莫要走的太近。”
李建成无奈点头道:“那,一切都听爹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