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芳华和谢云继挑开帘幕,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门环响了两声后,有人从里面探出头,向外看了一眼,询问,“何人?”
“忠勇侯府的芳华小姐,还有谢氏盐仓的云继公子,前来看望云澜公子。劳烦通报一声。”侍画客气地道。
门里那人惊讶了一下,点点头,向里面去通报。
谢云继倚在车旁,看着南山坡的大片山林,伸手向南一指,“过去那座山头,有一大片草坡。很多人都在那里放风筝。芳华妹妹,一会儿咱们去那里放风筝吧!”
谢芳华想起秦铮昨日就说放风筝,她摇头,“哪有那个闲空?”
“怎么没有?”谢云继道,“你如今还有什么事情使得你没空?”
“有空也没什么心情!”谢芳华想起谢氏米粮老夫人临终的话,就如一片云雾,压在她心头。她想忽视,但是忽视不得。她想重视,却又无从重视起来。总之,飘飘荡荡,无从着落。
“心情不好都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谢云继抬头望着蓝天,悠悠地道,“谢氏将来,无论是好是坏。只要我们做了该做的,便也不必愧于心了。若日日愁闷烦恼担忧那些没发生的事情。这日子没法过了。也没什么滋味了。”
谢芳华笑了一下,没说话。
过片刻,门从里面打开,风梨匆匆走了出来,对二人见礼,“芳华小姐,云继公子,里面请!”
“云澜哥哥可好?”谢芳华对风梨询问。
风梨摇摇头,“公子虽然一直有准备,但是老夫人去了,他还是伤心至极。”顿了顿,低声道,“您可能不知道,这么多年,老夫人在谢氏米粮,哪怕是病着,痛着,哪怕公子不见她,不在她身边。但只要她存在着。公子就觉得安心。她是公子的支柱。如今这一去,公子整个人的精神就跟被击垮了一样。不吃不喝,任我怎么劝都不管用。”
“如今还不吃不喝?”谢芳华皱眉。她是知道谢氏米粮老夫人对云澜哥哥的重要性的,上一辈子就知道了。他是一直教导在老夫人的身边。
风梨点点头,“公子刚醒不久,我给他端上饭菜,他一动不动。芳华小姐,您不来我也想去请您来劝公子了。”
谢芳华点点头,“我去劝劝他!”
风梨赶忙带着二人进了内院。
内院景色布置得甚是典雅精致,但谢芳华自然是无心欣赏。
来到一处主院,风梨带着二人径直来到主屋门口,挑开帘幕,请二人入内。
谢芳华抬步迈进了门槛,谢云继也跟了进去。
室内,谢云澜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桌案上摆着饭菜,屋中一股沉闷的气息。
谢芳华皱了皱眉,走到床边,喊了一声,“云澜哥哥!”
谢云澜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对她和她身后一同进来的谢云继点了点头,开口,声音沙哑,“我没事儿!其实不必劳动你们来看我!坐吧!”
“你这叫没事儿?”谢芳华坐在床头,对他道,“赶紧起来吃饭!”
谢云澜摇摇头,“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谢芳华伸手拽他,“你昨日夜里都昏倒了,不吃不喝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更何况你身体本来也不好。”
谢云澜抿唇,“若不是因为我,祖母也不会病了多年。”
谢芳华拽着他的手一顿。
“你也知道老夫人是为了你才病了这么多年!那你就争气点儿!她如今可是尸骨未寒。你若是有个好歹。对得起她?”谢云继嗤了一声,“我一直觉得你比我有出息。如今看来我高看你了。”
谢云澜看向谢云继,“我哪里比你有出息了?”
“皇上拿捏谢氏米粮,将谢氏米粮吞噬成为皇室米粮,可是你生生地从他手里抠出了半个粮仓。这难道不是出息?”谢云继反问。
“保下谢氏米粮,我也是为了祖母。不想谢氏米粮祖宗心血,祖母护了半辈子的心血,毁于一旦而已。”谢云澜摇摇头。
“不管怎么说!有本事就是有本事!”谢云继摆摆手,“你应该想想,老夫人痛苦了这么多年,如今去了,算是解脱了。你该替她高兴才是。若是你折腾自己,她在天看着难道不心疼?若说她前半辈子为的是谢氏米粮,那么后半辈子可全是为了你。”
谢云澜抿唇,不再说话。
“云澜哥哥,你如此聪明剔透的人,怎么如今却钻了牛角尖?想不开了?”谢芳华伸手拽他,“快去吃饭!若是你倒下了。那么你可以想想,皇上会不会立即对你手中夺得的粮仓出手?报了你从他手中脱离的一箭之仇!”
谢云澜叹了口气。
“所以,你不能有事!你很重要,你知道不知道?”谢芳华见他面色松缓,用力地将他拉下床,拽着他走到桌前坐下,给他盛了一碗粥放在面前。
“因为临汾桥被炸毁之事,皇上如今目光全放在了临汾桥,无暇顾及其他。你得趁机赶紧打起精神来。”谢云继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敲了敲桌面,“秦钰已经开始要对付我了,也就是要对付谢氏盐仓了。我如今躲他和他的皇室一等隐卫,但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你得帮我。”
谢云澜接过谢芳华递到他手里的筷子,没有任何食欲的模样,点了一下头。
“先别说话了,让云澜哥哥好好吃饭!”谢芳华将谢云澜爱吃的菜挪到他面前,“这几个菜,你都吃一些,然后喝两碗粥。你这几天没吃饭,也不能多吃。”
谢云澜点点头。
“喂,芳华妹妹,我怎么觉得你对他比对我好多了!同是堂哥,怎么区别这么大?”谢云继有些不满地道。
“你身体好模好样!自己能照顾自己,哪里还用别人盯着?若不然你同云澜哥哥换换身子。我也对你区别对待!”谢芳华嗔他。
“那算了!他那副破身子,也就他不是人挺得住!”谢云继闻言敬谢不敏。
谢芳华试探地对谢云澜轻声道,“云澜哥哥,你身体除了因为没好好吃饭晕倒,没有什么不适吧?”
“没有!”谢云澜摇头。
谢芳华见他眉心没有紫气,知道焚心没发作,放心了些。
谢云继做了片刻,便坐不住了,对谢云澜问,“喂,你这府邸里有风筝吗?”
谢云澜偏头看向风梨,“有吗?”
“有吧!得去找找!”风梨不确定地回话。
“那你快去给我找找!我要去放风筝!这屋子里待着太闷了。”谢云继摆手。
风梨立即去了。
不多时,风梨找来了一个大风筝,对谢云继道,“我们府里有一个扎风筝的伯伯,他负责打扫院子。闲来无事便扎风筝。手艺比外面买的风筝还要好。云继公子,您看这个怎样?是我从一堆风筝里选出来的一个。”
谢云继接过风筝,上下翻着看了一眼,点点头,“不错!”,说着,他站起身,对谢芳华道,“走,去放风筝!”
“你自己去吧!”谢芳华摇摇头。
“没趣!”谢云继撇嘴,“那你们待着,我去南山坡放风筝,你走时喊我一声。”
“你小心自己别被人揪住!”谢芳华道。
“哎呀!也是!”谢云继皱眉,“那你们与我一同去!你们在的话,我就不怕了。”话落,他对谢云澜道,“你快些吃。看你气色这么差,在屋中总闷着也不好。你给老夫人守了三个晚上的灵,也算是尽了孝了。接下来,便等着七日之后出殡你再去吧!反正你也不喜谢氏米粮府里的气氛。”
“云继哥哥说得也对!云澜哥哥,你不放风筝,也出去散散步吧!”谢芳华点头。
“也好!”谢云澜颔首。
三日就此商定。
半个时辰后,谢云澜勉强吃完谢芳华盯着他吃的饭菜,放下筷子。
谢云继立即拿着大风筝头前出了房门。谢云澜和谢芳华漫步跟在了他身后。
出了别苑的府邸,三人向南山坡走去。
翻过了一座山坡,果真如谢云继所说,是一片平坦的大草坡。如今正是刚开始要放风筝的时节,有很多人已经在这里放风筝。
有已经飞起来的风筝,还有待放的风筝。
谢云继立即选了一处风向好的地方,开始放他手中的大风筝。
谢芳华和谢云澜则选了一处地方坐下来,看着谢云继抖开线放风筝。
谢云继显然对于放风筝不怎么在行,所以放了半响,还是没放开。他回头喊谢芳华,“芳华妹妹,过来帮我!”
谢芳华看着风筝,放风筝的事情,还是上一辈的事儿。闺阁小姐们最喜欢的,也就是放风筝了。她一边站起身,一边对谢云继嘲笑,“你好笨!”
谢云澜只能受她嘲笑,“让我看看你有多聪明!”
“你的风筝太大了!”谢芳华接过风筝,对谢云澜招手,“云澜哥哥,你过来,让云继哥哥拿着风筝,你帮我倒线。”
谢云澜只能站起身。
三人一起,果然是比一个人利落,很快就将风筝放到了半空中。
正当三人都顺着一个方向看着风筝时,后方忽然响起一声熟悉的声音,“咦?这不是忠勇侯府的芳华小姐吗?马上就到三日了,我的那盆莲花兰可是养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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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门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