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莹然不知道柳莲安在后面一辆马车试图把妇人的生死挂在自己的身上,对着妇人身边的丫鬟说道:“你们家少夫人平时身子养得好,等到到了农户,有干净的房子和热水,不会出事的。此时血也止住了,你安心便是。”认准了穴道行针是简单之事,最为关键的是之后的生产。
“杜小姐,前方有个小丫鬟在挥手。”霈民的声音透过薄薄的马车壁传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此时杜莹然已经知道了怀中这位少夫人是孙氏,小丫头叫做絮语。絮语开口说道,“应当是絮樱。”
“把马车慢慢停下,听她说什么。”杜莹然说道。又对着身边的絮语说道,“若是絮樱那丫头,你让她上后面那辆马车。”
絮语自然点头,此时少夫人还躺在内侧,身上的金针随着马车的驶动微微轻颤。自己同杜莹然两人搓着少夫人的手脚,马车里并无暖盆,此时又是解开了衣裳行针,还失了血,自然担心冷着了颦眉的孙氏。剑兰则是守在马车帷布,务必不让人掀开了帘子。
“几位可是从灵隐寺下过来的?可曾见着我家少夫人。”马车外那个风尘仆仆的丫鬟说话穿着粗气,声音却让人觉得沉稳可靠。
絮语对着杜莹然轻声说道:“是絮樱的声音。”便扬声开口说道:“絮樱姐姐,我同少夫人在这辆马车,你上第二辆的马车。”
絮樱也听到了絮语的声音,透过薄薄的马车帷布,她很想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终究是说道:“我便去后面,你好生照顾好少夫人。”絮樱压抑着心中的困惑上了第二辆的马车,见着马车中坐着四位主子还有两个丫鬟,微微一怔,当即也明白了为何男女混在一处。这辆马车原本就是替女眷准备下的,虽然又多了一人,却并不显出仄憋。
春桃从小茶几下拿出一个小兀子,“瞧着你风尘仆仆的,先坐下吧。”
絮樱为了少夫人在路上急走,额头上出了细密的汗水,也不推辞,便坐了下来,从袖笼里掏出手帕,擦着汗水,低声说道:“失礼了。”她的声音还穿着粗气。
春桃对这个丫头有些好感,年岁同她不相上下,这般喘着粗气,想来刚刚为了那位贵妇人一直在路上奔跑了。“你是那位夫人的丫鬟吧。”柳莲安开口问道。
絮樱应声的同时抬眼看着柳莲安,此时柳莲安因为心中熨帖了,面上也缓了过来,带着些血色,苍白面色上的一抹红晕,说不出的动人心魄。柳莲安的唇角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眼眸也是亮如星辰,语气轻快地说道:“你别担心,我们之中有一位杜姑娘擅长医术,你家夫人定是会无碍的。”
三公主心中听着柳莲安的话,只觉得怪怪的。而此时孟舒志更是听出了话语中的不对,刚刚只有自己这些人也就罢了,现在对着那位夫人的丫鬟这般说,若是杜莹然没有治好那位夫人又会如何?眉头一皱,轻轻咳嗽了两声。
柳莲安听着孟舒志的咳嗽声,心中知道他的意思,却故作不知,开口说道:“表哥,你嗓子不舒服?等会让杜姑娘给你开一剂方子,必然是药到病除,上一次沈公子的咳症便是杜姑娘治好的。”
柳莲安不准备多说,却用长袖遮住了自己的手,瞧瞧按了按如墨的手背,此时如墨也转过了弯儿来,笑着说道:“杜姑娘虽然年纪不大,比我家小姐还小些,不过医术却是很好的,这位……”原本想说出三公主也是被杜莹然救了的事情,见着三公主的神情不好,话刚刚说出了口就吞咽了下去,便说道:“杜姑娘的医术很好,在马车之中给你家夫人行针。”最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带了些恶意。柳莲安眉头一皱,见着其他几人神色也不好,又捏了捏如墨的手心,示意她停下,后面如墨的语气过了些。
絮樱听着两人的话,心中七上八下,先是柳莲安的话,心中略微安定,想着马车上既然有懂医术的大夫照看着,或许此番出不了什么岔子。此时听着如墨的话,立即又不安定了起来,想想那杜家的姑娘比眼前这位面色苍白的姑娘还要小一些,最最糟糕便是在马车上行针了,正想着出神,马车颠簸,这样的路上还要行针?心中的焦急也就带在了面上。
孟舒志开口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杜姑娘在马车上想法子稳住你们夫人,她随身携带了金针和烈酒,若是无几分把握,也不敢轻易施针,姑娘放下心来,前面就是农户,便可见着你家夫人了。”
孟舒志的声音舒缓并不焦躁,絮樱也被孟舒志的声音安抚了下来,瞥了一眼柳莲安同如墨。絮樱的年纪甚至要比孟舒志、沈子豪两人更大一些,加上府上又是医术的世家,听过不少因为治病而闹得不欢快的事情,府中的老爷在做太医之前,也曾在民间开药铺,见过不少的例子,有些已经是无力回天的病症,却赖在了大夫的头上,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