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白衣轻裘的少年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无奈,丢开了鞭子,道:“公主殿下……”
这一声终于唤回了众人的心神。
一旁伺候的嬷嬷急忙去扶公主,凑在她耳边好言安慰。但叶葵不用想也知道,那嬷嬷口中说出来的无非是这个样子丢了皇家颜面,皇上会怪罪一类的话罢了,任凭谁落到了公主这个地步,都不会将这样的话听进心里去。
但叶葵并不想同情流朱公主。
这世上多的是吃不饱饭、穿不暖衣的人,谁有心思为了些儿女情怀放声痛哭?
当你连活下去都开始没有办法保障的时候,便只能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让自己活着。
流朱公主不论如何,都只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骄傲少女罢了。
锦衣华服的身影渐渐远去,却突然扭过头来用通红的双眼看向了裴长歌跟叶葵所在的方向,眼神却又是意外的平静。
这时,叶葵的三叔叶崇武不知从哪个角落蓦地窜了出来,一脸茫然地大声道:“这是怎么了?怎的一点声也没了?还有公主殿下,您是主人怎么自己先离开?”
叶葵忍不住扶额,这个脱线的不靠谱三叔!
叶崇武却似乎浑然不知,几大步走过来勾住裴长歌的脖子,道:“可是你惹公主生气了?”
这等话,声音却一点也不知道压低些!
流朱公主突然将搀扶着自己的嬷嬷一把推开,提着裙子快步走来,一脚提在了叶崇武的小腿骨上,怒斥:“叶老三,你才惹本公主生气了!”
叶崇武目瞪口呆,“我这可真是冤枉了。”
“哼!”流朱公主冷哼一声,再不看他们直接走人。
叶葵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裴长歌亦笑:“她总有一日会想通的。”
是啊,终有一日,流朱公主会知道她不想嫁光发脾气流眼泪是丝毫也没有用处的,她若是不愿遵从皇后娘娘的旨意,自然应该想尽办法去达到自己心中的目的才是。
然而就连叶葵也没有料到,这一日来得那般快!
流朱公主的成长速度那可不是一般的惊人。
又或者她当日只是气急攻心,一时乱了阵脚而已。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流朱公主一言不发走掉后,这场赏雪宴自然也就没有办法继续办下去了。众人三三两两地离开。叶葵几个却还坐在原处,等着人先散去最后才走。
叶崇武喝了几杯酒,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突然道:“公主殿下莫不是真的生了我的气?”
“三叔……”叶葵嘴角抽抽,“你是不是有两个脑子?今日出门恰好带了笨的那一个?”
裴长歌十分不给面子地直接笑出了声音。
叶崇武挑眉,“我瞧着你的脑子大概也是随了我的呀,好侄女。”说完,他霍然起身,一身雪青色锦袍在四野茫茫的白雪映衬下愈发显眼,当真是陌上少年人如玉!
叶葵这时才发现三叔也是个十分英俊帅气的大好青年,忍不住又悄悄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下一旁的裴长歌。
眼角下的那颗泪痣随着岁月流逝非但没有褪色,反而似乎更加艳丽起来。
那张脸如玉如瓷,眉目皆如画。
令身为女子的她都忍不住自行惭愧,也难怪流朱公主会哭得这般伤心了。听说尚书大人生得就不如何,想来他那个儿子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皇后娘娘还真是不喜流朱公主啊。
“我去给公主赔个礼,你们先走吧,裴小九记得送我侄女家去!”叶崇武摆摆手,大踏步往外而去。
叶葵失笑,“这人怎么这个性子!”
“叶三一贯如此。”裴长歌淡笑,“走吧,我送你回去。”
叶葵摇头:“不必,如今我身边有秦桑,自行回去便可。”
裴长歌却像是没有听到这话一样,对秦桑吩咐道:“护着小姐上马车。”
叶葵瞪眼,“你的丫鬟还是我的丫鬟?”
“哦,大概是你的。”裴长歌不以为然,一脸风轻云淡。
叶葵咬牙,又瞪他一眼,越过他往外走去。
等回到叶宅,天色已经渐黑,但外边积雪深厚,倒是照得四周隐隐发白,像是月夜一般。
“今日的事,连累你了。”下车的时候,裴长歌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叶葵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事。
流朱公主会冲着她挥鞭,自然是因为看到了裴长歌同她说话的样子,心里不快。说起来,可不就是被他给连累了嘛。
“无妨,一来鞭子并没有碰到我,二来公主应该很快就会想通的,指不定到了那时还会赏些东西与我。”叶葵狡黠一笑,眉眼生动。
裴长歌只觉得眼前这个尚未及笄的少女仍是他幼年时认识的那个人,登时心情大好,却还是特意叮嘱了一句:“只是,今日这事恐怕又要被传得沸沸扬扬了。”
说到这个,叶葵的确有些头疼。
之前因为春禧的事,叶家二小姐早就成了凤城的笑话,后来出现了换人的事情,诸人虽然不明说,背地里哪个不在嘲笑叶家?
不过这些与她何干,要头疼也该是贺氏跟叶崇文头疼才是!
她点头示意,进了门。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