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脚才刚刚迈过门槛,迎面丢来了一直茶盅。
叶葵冷笑一声,侧身避过,道:“父亲,这可是汝南窑出的白瓷,您不心疼母亲可都要心疼了。”
一旁的贺氏面沉如水,闻言冷声斥道:“如何同你父亲说话的!”
“哦?”叶葵佯作疑惑“不该这般说话?那倒是要劳烦母亲好好教教我,要如何说话了才是。”
叶崇文再也听不下去,霍然起身,手高高扬起。
然而那只手还没有来得及落下,门外就传来了叶老夫人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住手!”
叶葵转身恭敬地同叶老夫人行礼,又上前扶着她落了座。
“你这是准备做什么?”拐杖在地上重重一跺,叶老夫人沉声道。
叶崇文自小便有些怕自己这个出身将门的母亲,闻言不禁有些头疼,只好指了叶葵道:“这个逆女!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让婢女砍断了人家的手!这等暴虐之事,乃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该做的吗?”
叶老夫人早已知道了这些事,心里明白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也清楚叶葵是真的做下了这样的事情,所以她轻咳了几声,突然看向贺氏道:“贺氏,子不教父之过,葵丫头会做出这样的事。你难道便没有一丝责任?”
贺氏恨得咬牙,叶葵在外十几年,回到叶家不过大半年,她能有什么责任!
然而叶老夫人的话搁在这里,意思便十分明确。
她要保叶葵,谁也拦不得!
贺氏没有说话,叶崇文却已经是气得浑身哆嗦“不管怎样,留着她在凤城,谁知道还会出什么事情!慧僭大师说过她乃天煞孤星。不能在家中久留,依我看,照旧将她送回南郊田庄上去便是!”
眼不见为净!
他心里嘀咕了一句。却仍旧想着御书〖房〗中皇帝以指叩桌,同他说的那些话。
说来说去,不过是嫌他没有将女儿教好,便没有办法教好太子殿下一般!
真是天大的笑话!
太子殿下启蒙后,便一直由他教授功课。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帝到底哪里看出他不会教人了?
真真是气死人了!
他看向叶葵的眼神便愈加不耐烦起来,恨不得连夜便将人给送走才好。但叶老夫人虎着脸,声音不悦地道:“胡扯!你若是嫌她给你闯了祸,害你在圣上面前丢了脸,你倒不如将自己关进书房去好好反省反省。若是没有过去那些糟心的事,她会变成这样吗?你十几年没有做过她的父亲,如今又有什么资格来说她给你惹了事?”
叶崇文便戳破了心事。又想起了萧云娘来,脸色不免有些讪讪。
贺氏脸色亦不好看,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立刻便被叶老夫人给阻了。
叶老夫人摆摆手,声音有些恼火:“还有你!若是这事要怪到葵丫头身上,你怎地不先想想你那宝贝儿子?若是没有他将人带出去。那些事又怎会发生?况且,难道你们都不知道吗?若不是葵丫头当机立断。让她的丫鬟去救了昭哥儿,我瞧你们如今哪里还有心思来说这些事情!”
“母亲……”贺氏脸色一沉。
而叶葵却站在叶老夫人勾了下嘴角。
多亏她反应及时,不论如何,只要她让秦桑挡下了那把落向叶昭的剑,那么叶老夫人就一定会怜她保她。而贺氏跟叶崇文也决不能拿这件事情来指责她。
可事情到了这地步,叶崇文心头怨气难消,却又碍着叶老夫人,只得恨恨一拂袖,道:“那便将她禁足三月!将《女戒》、《女则》尽数抄写百遍!”
叶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
人,她要保。
但罚,也仍旧要罚。
叶老夫人既然已经点了头,贺氏便只有打落牙齿也只能合着血往肚里吞,不得不同意。
可她眼里已经快要冒出火来。
她的儿子躺在床上羸弱不堪,为什么他们姐弟两却还能这般逍遥自在!
叶葵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微微一屈膝,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女儿谨遵教诲。”
叶崇文走到了门口,蓦地一回首,皱眉道:“你的那个丫鬟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问的秦桑?
叶葵略迟疑了下,这次是不是有些让秦桑的风头出得过了些?
就在迟疑的片刻间,叶老夫人已经横眉冷目地瞪向了自己的儿子:“我拨给她防身用的不成吗?”
“可以可以,您有什么不可以的。”叶崇文嘟囔着出了门。
叶葵当做没有听见,恭敬问向贺氏:“母亲,不知四弟的身子可好些了?”
她不问还好,这一问,贺氏只觉得心如刀绞,痛得眼前一阵发黑,强撑着道:“王太医已经来过,说好生静养便可。”
叶葵长舒一口气,又对叶老夫人道:“祖母您可不知道,四弟那般爱听戏的人,自己也会哼上几句的,却偏生在戏园子遇到了这样的事,恐怕往后都不敢再去了。”
“他会唱戏?”叶老夫人截取了话中重点,瞪大了眼睛。
贺氏手中帕子一松,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