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知,老祖宗却死死拉着叶明烟的手不让她出去。
叶崇文一怔,想着老祖宗身边也不能一个人也不留,便嘱咐了叶明烟几句便自己出去了。
帘子放下,众人只听得王太医让叶明烟将老祖宗的手摆好,下面的话却是越来越轻,再也听不见了。
贺氏坐立难安,眼睛盯着那块帘子几乎要将其灼出一个洞来。
老祖宗的身体这几年就一直不大好,但这般晕过去却还是头一回,也怪不得贺氏失了仪态,焦急难耐。
叶老夫人却只转着念珠,闭目小憩。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叶葵把玩着自己纤长白皙的手指,心中疑惑。
王太医方才说的那句话似乎没有问题,但只要细细思索一番,就不由得叫人恐惧。
一个正常的人听到老祖宗重病加身,奄奄一息之际竟然还吃得下一整碗的血燕,第一反应难道不该是疑惑吗?若非回光返照,怎会如此?何况王太医是个医者。
然而他却说无大碍。
叶葵可不觉得这是他说来安慰叶家诸人的话。人的嘴巴会撒谎,但眼睛却不会。
屋子里烧着地龙,坐的久了不免有些闷热起来。
贺氏脸色微红,揪着帕子站起身,似乎极想要进门瞧一瞧。
叶葵看了她的背影一眼,收回视线垂下了眸子。
“二婶。”帘子猛地被撩起,叶明烟差一点撞到了贺氏身上,急急往后退了一步,惊魂未定地唤道。
贺氏似乎浑然不觉,只一个劲问道:“王太医怎么说的?”
叶明烟讪讪一笑,“二婶,您先让我出去再说如何?”
“哦,好好,是我昏了头了。”贺氏这才反应过来,退到了一旁。
叶明烟走出来,放下了帘子,轻声道:“日子恐怕不多了。”
贺氏腿一软,脱口而出:“怎会?”
怎么不会。叶葵在心里暗自冷笑,老祖宗这把年纪在古代着实算得上长命了!
可显然贺氏也好,叶崇文也罢,谁也不是这么想的。
他们想到的老祖宗一去,叶家的圣宠只怕就会大打折扣。
而叶葵却盯紧了叶明烟的眼睛,这个姿容绝色的大堂姐眼中并没有伤痛!她的眼睛通红,泪盈于睫,嘴唇亦抿得紧紧的,分明就是一副心中痛楚,难过不已的模样。可叶葵却意外地发现她的眼中根本没有痛意。
人的眼睛通往心。
若是连眼神都能瞒过人去,这样的人大概就已经成精了。
叶明烟显然还没有达到这样精怪般的境界。
叶葵暗暗吐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一屋子的人都处在老祖宗的噩耗中不能自拔,就连叶老夫人都飞快地拨动着手中的念珠,不肯睁开眼。
所以也就根本没有人发现叶明烟的异状!
突然,身上灼灼。
似乎有双眼睛正在死死盯着她。
叶葵飞快抬头,却发现眼睛的主人根本就没有移开视线不被她发现的打算。她那个一心同她交好的大堂姐叶明烟此刻正牢牢盯着她看,眼中似有灼灼烈火焚烧。然而等到叶葵再看,她却已经哭着扑了过来,“二妹妹,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叶葵身子一僵,旋即回抱住叶明烟,轻声安慰道:“大姐,生死有命……”
原本该有更好的话用来劝慰才是,但叶葵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
叶明烟紧紧箍着她的肩,似乎要将她揉碎了一般,哭声却还是那样动人柔美,叫人心颤。
叶葵眉头微蹙,不动声色地推开她,自己起身,扶着她在原先自己坐着的那张椅子上坐下来,又取出帕子给她擦拭起眼泪,“莫哭了,这若是被老祖宗给听见了,心中可得多难过?”
“葵丫头说的在理。”叶老夫人睁开眼,直起腰,“如今哪里是哭的时候?贺氏,你今日便这般失态,后头的事我怎能放心交到你手中?”
这话是什么意思?
人还没死,就要夺了她住持中馈的权利不成?
贺氏闻言悚然一惊,拿着帕子急急忙忙将眼角的泪水擦干。这的确是伤心的泪水,只可惜伤心的对象并非是老祖宗,而是自己罢了。所以这泪水收起来也尤为快速。
“媳妇知错,方才是媳妇急糊涂了。”贺氏恢复了一贯的雍容。
叶崇文更是重重叹了口气,道:“儿子去问一问王太医到底如何了。”
“二叔父,我同您一道去吧。”叶明烟霍然站起来,急切地道。
叶崇文念着她跟着老祖宗长大,情分与别个不同,便点头答应了。
等到人走后,叶葵盯着微微晃动的帘子,决意想法子弄明白老祖宗倒下前都在做些什么。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