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出嫡出,差别到底有多大?
那是容梵再努力百倍也无法企及的距离。他恨一切,恨他娘恨他爹,仇恨所有人。
明明他已经这般努力,可换来的不过是父亲一个没有温度的敷衍微笑。
凭什么那个草包一般的兄长生下来就被请封了世子,而他永远都只能是荣国公府的一个庶子罢了!就算他已经成了凤城五公子之一,可同他并称的几位哪个不比他出生高贵。
温家的嫡长子,裴家嫡出的双生子,叶家嫡出的三子,如今娶了公主的叶崇武!
这群人有哪一个是真的曾将他放在眼中的?
容梵握着酒盏的手越收越紧,过了半响才舒了一口气。
时至今日,他已经能慢慢极快地控制自己的情绪。路,从来都是走出来的。他要往上爬,就势必不择手段。
想着想着,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张新雪般的面庞来。
是那日见过的少女。
他又想起当日在春川时见到的那一幕,素衣少女冷然的声音,她身旁婢女出手如电的动作。
叶家老三的侄女……叶家二小姐……
容梵蓦地回忆起当日裴长歌看着叶二小姐时的眼神来,温柔似水……
裴小九何时有过那样的眼神?
就算流朱公主站在他面前,他也不过就是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看公主的眼神跟看一只桌上的细瓷花瓶有什么区别?
陡然间,他觉得浑身的血都热了起来。
他嫉妒裴长歌,嫉妒得简直快要夜不能寐日不能食!
任何一个能打击到裴长歌的可能他都不会放过!
仰头,一口喝尽杯中澄明的酒水。微微的辛辣滋味倏忽钻入喉间,灼灼的热。
那边一群人开着乱七八糟的玩笑,捶着叶崇武的肩笑话他尚了公主,又一个个拼命地灌起他酒来。叶崇武来者不拒。喝得满面通红。裴长歌今日做男傧,自然少不得要替叶崇武挡着些。
可他才说了一句话,这群人话锋就尽数引到了他身上。
“哟,裴小九,流朱公主今日大婚你可有什么念想?”
其中一个老成些的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喝高了问到老虎须上了,急忙转移话题道:“是啊是啊,裴小九你哥哥不是开了春便也要迎娶罗家的姑娘了吗?你跟你哥哥是一胎双生,如今他都娶亲了,你这好日子是不是也不远了?”
霎时,一群人就都围着这话喋喋不休地讨论起来。
叶崇武揉着脖子。冲着裴长歌挤眉弄眼,一副多谢你舍身相救的意思裴长歌哭笑不得,只得一杯接着一杯被人灌酒。
不过他身上流着蛮人的血。酒量与生俱来的好。几杯酒水下肚,神情自若,面色亦如冠玉。
“不过瘾不过瘾!拿个小杯子娘们唧唧的,咱们换大碗!”
换了大碗继续喝着,却仍是不过瘾。有人干脆拎起了酒坛子大口灌着。
叶崇武这下子是真的有些哭笑不得了,然而难得的日子,他们要喝还能拦着不成。何况,他原要守孝,不该沾酒才是。但皇上特意下了旨,只说今日放怀畅饮也无妨。青瑛长公主泉下有知定然也为他们觉得欣喜。
这话能不能听先不论,众人可是都知道如今这位皇帝陛下自己就不是什么孝顺的人,只是大家伙心知肚明却不敢明说罢了。
所以这旨意一出。谁还会顾忌叶家丧事才过的事。
裴长歌亦拎了只不大的酒坛子仰头喝着,只可惜明明是一样的动作,搁在旁人身上就显得粗俗鄙陋,搁在他身上就是翩翩公子多了几分痞气,多了几分侠气。
叶崇武看着看着。不觉皱眉思量起来。
叶葵的事,他自然全部都清楚。
她终有一日是要说亲的。倒不如早早选个合适的人定下来才好。
以他看来,裴长歌知根知底,从小像是他的弟弟一般长大,自是最好不过的人选。只可惜,他的那个侄女的事,岂是他能决定的?恐怕就是她爹也做不了主。
叶崇武摇摇头,窜到了另一桌去。
酒坛子空了一个又一个,裴长歌的动作突然停了一下。
远处秋年扬手同他比了一个手势。
“对不住对不住,我今日可是要跟着新郎倌走的,你们慢慢喝,我先行一步!”裴长歌拎着半坛子晃荡的酒,丢下一句话匆匆朝着叶崇武而去。
一群人嘟哝了几句,也就自顾自又喝了起来。
那厢裴长歌当然没有去寻叶崇武,他转了个弯便往秋年去了。
“人带出来了?”裴长歌有些微醺,低声问道。
秋年微微颔首,道:“在园子里。”
今日宴席全在前头,后头园子里自然没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