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脸色踧踖,低声问道:“小姐,三少爷的事当真就此不理?”
叶葵擦拭着湿漉漉的发,眉眼间尽是说不清的阴郁,淡红的唇微抿“不理。”
既然他不将她当成姐姐,她何苦来哉?
倒不如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便是!
只可惜,他走的那条路非但不是阳关道,恐怕连她的独木桥也比不上。百劝不听,百拦不住,她又能还能做什么?
她所能做的不过就是让自己活下去罢了。她要活着,就势必要将叶家的其余人踩在脚下,否则只要她一日没有办法压制住他们,那些人就会反扑而上,将她吃得连骨头渣子也不剩。
说来说去,最后她走出的路依然是叶殊的路。
只是这一路上,她不会再扶着他一道走罢了。
心软这二字,已足够置人于死地。也因此,她要制住贺氏,只要从叶昭下手便好。虽然已经过去了多日,可她却仍旧清楚地记得,那日贺氏在她有意将叶昭可能是贺氏同戏子所生的意思透露出来时,贺氏先是震惊后又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这说明,她那日的话中有贺氏的软肋,却没有真正抓住!
贺氏在床上躺了足足半个月才算是能重新说话,只是那副样子已形如恶鬼。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她已瘦成了一副骨头架子。每动一下,似乎都能听到她身上骨节摩擦发出的刺耳咯吱声。
叶昭见了叶葵,亦再也不掩饰他的厌恶。
他的眼睛从来未曾清澈过,这个孩子每每看向她的目光都是恨不得从她身上抠下一块肉的模样。
他身子不好,自己尚且要日日服药,自然不可能为贺氏侍疾。所以服侍在贺氏床前的是杨姨娘同叶明珠。
秦姨娘自从被迫流掉了那个孩子后,身子已大不如前,弱不禁风的模样当然也不可能去侍疾。然而恐怕叶昭也不会答应让秦姨娘来侍候才是,怀恨在心的人指不定就会借着这样的机会害死贺氏呢。
这家里的人,大概也是这般想着叶葵的吧?
所以就算她从叶老夫人的佛堂中放了出来,就算流朱公主对她亲若姐妹,也无法阻止府中下人看她的眼神跟脸色一日古怪过一日。
家中仆妇都在传,二小姐是披着人皮的恶鬼,所以才会做出件件可怕的事。
有时候谣言说得多了,也就成了真的。
人人都信,燕草自然是不信。她非但不信,反而怒火滔天,无处发泄。
嫌疑一日未能洗清,她院子里的下人也就连带着一日不被人待见。
池婆不在意,秦桑跟叶葵亦不在意,可燕草却是受不了了。端着从大厨房领回来的饭菜,燕草气得眼眶都红了。秦桑不过问了一句怎么了,她便丢了盘子大哭起来。
“小姐,您看看这都是什么?这哪里是您能吃的东西?现在就连厨房里的那群人也敢作践我们!这日子没发过了!”燕草哭哭啼啼,一脸不忿。
叶葵兀自拿起筷子夹了片半黄不绿的菜叶子,笑了起来“哭什么,她们敢这么做,你难道便不能吓唬回去?”
燕草止了哭,疑惑道:“怎么吓唬回去?”
“去把镜匣里的那支青玉簪拿出来。”叶葵搁下筷子,不紧不慢地道。
燕草抹了一把泪,走过去将玉簪取了出来。
“给你自己戴上。”叶葵笑吟吟吩咐。
燕草愣住,支支吾吾道:“这……这怎么使得……”
秦桑在一旁突然拍手叫好“好主意!且叫那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都吓上一吓才好!”
燕草仍是不解,握着那支簪子犹如握着滚烫的炭火,不知如何是好。叶葵看得失笑,起身亲自将簪子插到了她发间,嘱咐道:“你拎着食盒再去一趟厨房。记得,这簪子一定要碎在他们手里!”
“什么?”燕草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去扶着那只簪子“这可是公主送的簪子!”
这支簪子虽然样子简朴素净,可的的确确是流朱公主所赠。
若非如此,她又怎会特意让燕草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