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裴馨儿虽然不舒服着,在里屋闭目养神,却依稀仿佛能够听到外面的动静,便不由问道:“外面是谁来了?”
莺儿便端着大夫开出的汤药走进来,笑了笑道:“没什么人,姨奶奶想是听错了吧?”
裴馨儿自然不会怀疑自己的听力,然而见莺儿这么说,却也没有多问,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外面,随即冷冷一笑。
“是老夫人还是夫人来了?或者是冯氏?”她也不用多猜,左右就是这么几个人。
莺儿愣了一下,咬了咬牙,还是说道:“姨奶奶,她们都来了。”
裴馨儿不由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讥嘲地一笑,道:“她们倒是挺上心这孩子的……老夫人说了些什么?”
虽然这些人的闲言碎语伤不到自己什么,不过她还是想听听看,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呢。
莺儿的眼中就浮起了一层难过,看了看她说道:“姨奶奶,左右都是些不中听的话,您又何必一定要知道呢?对您的身子也没什么好处,你还是多想些开心的事儿吧!”
裴馨儿心中一暖,看着她笑道:“莺儿,只要自己心里没有负担,别人怎么说都只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若是你不在意,就没有什么言语能够伤得了你,所以不碍事的。我只不过想知道她们都说了些什么,自个儿心里好有个底罢了,不会往心里去的。”
莺儿便愣愣地看着她,发现这番话倒是她闻所未闻的,但仔细一想,又何尝不是这么个理儿?于是便也放下了心结,将方才老夫人、昭夫人和冯氏说过的话都一一复述了一遍,末了还深深地看了裴馨儿两眼,似乎想要确定她是否就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真的对这些话都毫不在意。
裴馨儿却是淡淡一笑,那笑容却愈发的清冷,平静地说道:“老夫人这话倒是说到了我心坎儿里。每次出去都会有事情发生,看来我还真是个不宜走动的人,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待在院子里面待产吧!”
其实这次的中秋宴,自个儿不出席也没什么要紧,想来必定是冯氏说了些什么,才将她从院子里召了出来。这会儿出了事情,却将责任一股脑儿推到自个儿身上,真真是令人寒心。尤其是老夫人,来了一圈竟然连灵姐儿的房门都没进一步,更没说起敦哥儿的半句不是,这偏心也真偏得没了边儿!
还好她本就对她们不抱什么期望,也从未指望从她们身上得到丝毫的慰藉,所以倒还能够心平气和地对待。
她与莺儿在屋里慢慢说着,却不曾想昭煜炵就站在廊下,她们所说的话一字不差全都进了他的耳中,于是他静静地站着,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之中,眼神却亮如星辰,心中似乎有一圈圈的波澜荡漾开来,一层又一层……
裴馨儿与莺儿说了一会的话,便传来了二更天的梆子。她历经了惊心动魄的一晚,又吃了药,便有些昏昏欲睡。
朦朦胧胧中,却感觉似乎有个人影站在床前,她顿时悚然一惊,猛地睁开了眼睛,一看之下,却不是昭煜炵是谁?
她这才松了口气,心中不由又有几分怨怼——大半夜的,他一声不吭跑到自个儿床边来站着做什么?没的吓坏了人!
她的表情原原本本落入了昭煜炵的眼中,他的眼光顿时便是一沉。
话说今晚他来这儿也有段时间了,还是他给张罗着找来的大夫,怎么这个女人似乎一转眼的工夫就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裴馨儿却不知他心中所想,缓缓撑起了身子,说道:“爷今儿个不是应该去李姨娘那儿吗?怎的这会儿却还在这里?”
方才不见他,她便以为他已经去李氏那里了。
昭煜炵的眼色却是愈发黑沉,淡淡地说道:“怎么,你不欢迎我在这儿?”
裴馨儿一愣,倒是不知该如何接这话了,想了想才道:“妾身绝无此意。只是妾身如今身子不便,不能侍奉爷,心中有些不安罢了。”
昭煜炵冷着一张脸,自行除下了外衣,坐到床边道:“无妨,今儿个累了,我就歇在这儿了。”
他是看在她身怀六甲,今天晚上又受了惊的份上,才特意留在这儿为她压惊的。一般的女人若是碰到这种情形,不是都会惊喜交加、快乐万分的吗?
“是。”裴馨儿点了点头,挣扎着就要下床来服侍他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