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叹了口气道:“贵府大少爷的尸身是在会庄被发现的,仵作已经验过了,乃是从马上坠跌而亡。尸身旁边并没有其他任何线索,也无从得知他究竟是怎么从马上摔下来的,具体的情形,还需要细细查探才行。”
会庄乃是京城郊外的一个村落,距离京城已经有一段距离了。看来敦哥儿果然是早已出城。
裴馨儿闭了闭眼,将涌在眼眶的眼泪忍了回去,然后才说道:“多谢京兆尹大人协力,不管怎么样,能够找回敦哥儿,总是让我们心中了了一桩心事。不知我可否将敦哥儿的尸身领回去?”
京兆尹点点头道:“自是无碍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请裴夫人节哀顺变为是。另外也请裴夫人代下官向老夫人、昭夫人致意,贵府大少爷的事情,下官一定会好生追查,还他一个公道的!”
裴馨儿倒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如今敦哥儿死了,不仅是将军府,皇帝也必然需要一个交代的,容不得京兆尹衙门不尽心尽力。
只是如今……
她又看了敦哥儿的尸身一眼,心中便重重叹了口气,说道:“还要劳烦京兆尹大人帮忙把敦哥儿送回去了。”
这本是分内的事情,京兆尹并没有推辞。裴馨儿在此不便久留,便转身退了出来。这会儿她倒是再也没有什么恐惧的感觉了,满心里都是沉重,想到回到将军府以后必然会引起的一场风暴,哪里还能顾虑到其他?
莺儿和娟儿等在义庄门外,心中又惊又急,好不容易等到裴馨儿出来了,却又看到她脸上沉重的神色,不由也是心中惴惴,也不敢多问什么,便扶着她上了马车,回头向着京城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裴馨儿都没有说任何话,甚至整个人就像雕塑一般呆坐着,一动都不动。莺儿和娟儿还从未见过她这副样子,心里更加害怕起来。
直到回到了将军府中,裴馨儿才像是刚从梦中醒来一样,眨了眨眼睛,定了定神。
下了马车,便看到昭夫人身边的嬷嬷候在门口,看见她回来了,急忙迎上前来,说道:“姨奶奶可回来了,夫人请您过去回话。”
她出门的事情并未避开人,昭夫人知道也是应有之意,裴馨儿丝毫不觉得奇怪,只是心中又暗沉了几分,点了点头道:“走吧。”
昭夫人身边的嬷嬷跟她的接触不多,倒是并不清楚她此刻的反常,便神情自若地走在前面引路。不一时,几人便来到了昭夫人的院子。
昭夫人乃是守寡之人,院子里本就比较沉闷,这会儿更是多了几分肃然。见裴馨儿来了,自有丫鬟打起门帘让她进去。她走进堂屋里,只见昭夫人正坐在罗汉床上,沉沉地看着她。
“你回来了?到哪儿去了?”她开门见山地问道。
裴馨儿顿了一下,犹豫了一刻,最终还是直截了当地回道:“夫人,我方才去了义庄。”
昭夫人脸色一变,猛地一下像是要站起身来,却突然脚一软,整个人就向后倒去。
“夫人!”身边的丫鬟嬷嬷们顿时大惊失色,纷纷抢上前去,却见昭夫人双目紧闭、面色发青,竟是已经晕了过去。
裴馨儿也吓了一大跳,急忙说道:“快!快去请大夫!”
便有嬷嬷急急忙忙冲了出去。
好在府中一直都留着大夫,不一时便见杜仲急匆匆走来,见到裴馨儿刚要行礼,却被她一挥手打断道:“杜大夫不用多礼,还请快快去看看夫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实昭夫人的问题很简单,不外乎急怒攻心、气血失调而已,这种事情对现在的将军府来说竟已是司空见惯了。杜仲拿出针灸扎了两针,昭夫人便醒了过来,他又赶紧出去开药。
昭夫人悠悠醒来,愣了一阵子,才慢慢想起晕厥前的事情,顿时只觉得又是一阵眼冒金星,头和心也不知哪个更疼一些,愣愣地便流下了泪来。
裴馨儿在旁看了,心中也是发酸,轻声说道:“夫人,您……节哀。”
昭夫人转头看了看她,只觉得心如刀割,颤声问道:“你……你可看清楚了?”
裴馨儿含泪点了点头,道:“是,看清楚了,确实是……”
昭夫人一时间竟觉得有些万念俱灰。
虽然昭煜炵有两个儿子,但敦哥儿作为长子,从小在昭夫人面前承欢,也是如珠如宝地疼惜长大的。更何况嫡长子的身份本就非同一般,如今冯氏已经去了,只要昭煜炵一天没续弦,生下另外的嫡子,敦哥儿就是将军府里小辈中的头一份。尽管之前他的种种言行令人失望,但毕竟年纪还小,昭煜炵他们还是对他抱有很大的期望的,希望能给他扳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