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依偎在男子宽大的胸膛上,眼睑无力地合上,嘴上还残留着放心的微笑,发出了几不可查的低吟:“好冷……阿尔,抱紧我。”
“没事的,没事的……我们马上就到家了……”说着,男子搂得更紧了,想用自己身体的热度去温暖少女越来越冷的身体。
厚实的帆布也无法传递最后一丝温暖,弥留的少女用尽全力,也只是微微抬起手,无力地按压着男子宽阔的胸膛,好像要说些什么。男子低下头,眯着眼,眼中闪烁着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花,耳朵紧贴在少女的樱唇。
“阿尔,我……不怪你,和你在一起我很……我……”随着低声的呢喃,男子胸前的压力也越来越轻,“……爱……”
还没说完,少女就已经合上双眼,皓腕垂下,再无一丝生机。
“爱斯梅……爱斯梅拉达……”男子的双膝跪倒在地上,急促地呼唤着少女的名字,却再也听不到女孩任何的回应,眼眶再也终于无法阻挡四溢的泪水。
中年神甫沉默地看着男子无声的啜泣,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勉强组织了一下安慰的话语,正想上前劝说,却发现男子猛地抬头,吓得后退了一步,然后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控制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男子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做出一个掐脖的动作,而三米外的中年神甫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微胖的身体被拉到半空,眼睛上翻,痛苦地吐着舌头。
“啊……恶啊……”随着男子痛苦和绝望的咆哮,挣扎着的中年神甫,身体开始剧烈地膨胀起来,鼓成一个畸形的肉球,撑破了宽大的法衣,然后——
“轰……”穹顶彩绘玻璃窗上的天使无声地注视下,漫天的碎肉和血液,伴随着剧烈的爆炸,染红了白净的大理石地面。
“啊……”男子野兽般地嚎哭着,右手伸向苍穹,仰望着冷漠俯视的诸神,一团不稳定的火焰从他的手上燃起,越来越大,仿佛要把整个圣母院夷为平地。
咔……就在那团不稳定的火焰即将爆炸的一瞬间,一记精准的手刀砍中了男子的脖子,随即又是一个水球,将火焰打散在空气中。心理和身体的负荷下,状若疯魔的男子终于昏迷着颓然倒地。
教堂的阴影中,走出了一名蓝发的中年人,走到躺在地上的男子边上,蹲下来看着他,悠悠地叹了口气:“真不愧是‘炎’之家族的血脉,和他爸一样的暴脾气。真要是毁了这个地方,啧啧……”
碎碎地说着,蓝发的中年人好像发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英俊而成熟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意。
“梦醒了,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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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唔……!!”间桐雁夜从床上直起身来,用还能正常使用的右手堵住嘴巴,仿佛宿醉欲呕的酒鬼一般,将头伸向床边的痰桶。
“噶……咔……”暗红色的血伴随着胃液,倾洒在痰桶和周围的地板上,随之而出的,还有两条细长的蠕虫——刻印虫,因为失去了寄主正在桶里不停地跳动着。
“哈……哈……”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雁夜用剧烈的呼吸镇压残留的痛苦。当心肺的剧痛终于平静下来,雁夜小心地靠在床沿,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好像做了什么奇怪的梦,陌生但又清晰的梦,仿佛自己在窥视他人的记忆。
“berserker——”心念一动,雁夜低声地呼唤着自己的从者,一团黑影在他面前扭曲着腾起,现出一个身着素色西装,长着络腮胡子的中年人。雁夜看着出现在眼前的servant,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还记得刚刚完成召唤仪式的那个夜晚,遵循咒文而来的berserker,并没有马上和雁夜确认主从契约,竟然是径直走向房间的角落——
因为透支魔力而瘫坐在地上的雁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berserker走到年轻却干瘪的间桐脏砚身前,单膝跪下,然后说了一句让雁夜目瞪口呆的话。
“教父……”
雁夜的心沉了下去,本来他已经做好了一旦召唤出servant就和脏砚翻脸的准备,但眼前发生的一切却打乱了他的计划。
虽然第一印象并不是很好,但在随后的接触和交流中,雁夜逐渐理解了berserker,也许是因为他们有着共同的经历——这名servant和自己一样,曾经也是魔术世家的后裔,甚至一样都试图摆脱家族的束缚。
“魔术家族血管中流的每一滴血,都充满了罪恶、淫秽和肮脏。他们是所有矛盾的集合:他们热情,他们冷酷;他们善于记忆,他们经常遗忘;他们忠于梦想,他们随时妥协;他们愿与贤者为伴,他们总和魔鬼合作;他们非常冷静,他们必然疯狂——他们是圣徒,他们也是恶棍。”
这句话是berserker所转述的,雁夜无比认同,只是他无法相信,这个一针见血的观点,竟然出自间桐脏砚之口。
随后的战斗中,berserker更是证明了自己的强大,直面远坂时臣的黄金从者——那个秒杀assassin的存在,也丝毫不露下风。
能赢……雁夜握了握自己还能活动的右手,又一次在心里默念着,只要……
“master……”一直默默站在身边的berserker,突然出声打断了雁夜的思绪,“教会那边有消息要传达。您要亲自去吗?”
“就我这身体……”指了指还在痰桶里做着最后挣扎的刻印虫,雁夜无奈地苦笑着,“让你的使魔去吧,顺便……试探一下。”
berserker点了点头,向着窗外挥了挥手。
一只落在树上的鸟腾空而起,在阳光的映衬下,泛着金属的质感——这是一只机械鸟,呼啸着往教会的方向而去,直至消失在蔚蓝而未知的天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