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清远侯府,蓬安堂。
王氏半躺在榻几上神色安详的与孙嬷嬷说话,手不自觉的轻抚着凸起的肚子。
她知道自己得了怪病,却并不惶恐,只是有些担心肚子里的东西会害了孩子。
自从她第一次感受到这个孩子跳动,她就下定了决心,哪怕是送了命也要生下这个多灾多难的孩子。
“自从鸿哥儿来了后,正哥儿越发的对读书不上心了......”
虽然是抱怨的口气,王氏脸上却带了笑。
孙嬷嬷闻言也不见紧张,反而笑着道:“您早就知道大郎君的心更多的在习武上,不过是念着侯爷和世子爷才下了心思读书,现在见二郎君更得侯爷喜爱,以为侯爷会忘了他呢?”
“哪里就能如了他的愿?”王氏闻言似是想到大儿子的窘样,呵呵一笑:“他毕竟是咱们侯府的长子嫡孙,侯爷喜欢鸿哥儿是觉得鸿哥儿真心喜欢读书,不过等过了这阵儿侯爷回过神来见他懈怠了,还不定怎么被世子爷罚呢,到时候你们可不准求情!”
孙嬷嬷从十来岁就到了王氏身边,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两人相处起来没有一般主仆那般拘谨。
她听了王氏打趣般的话,也乐得哄王氏高兴,故意嗔道:“看夫人您说的,大郎君受罚好像您不心疼似的。这打在儿身疼在娘心,哪次大娘子和大郎君被罚,您都躲在屋里难受。偏偏不许奴婢们求情。”
“老话说得好,儿要粗养,女要娇养。玉不琢不成器,正哥儿以后是要担起清远侯府门楣的,哪里能长在妇人之手,养成懦弱的性子。现在多挨些摔打,将来就少吃些苦头;即便是受了挫折也不会成了那付不起的阿斗。至于惜姐儿,她那性子像极了我年轻的时候,虽说刚烈却也莽撞,多受几次教训有好处。”
王氏有些意味深长的叹道。
“还是夫人您想得深远”孙嬷嬷连忙夸道,话音一转有些疑惑的道:“可是福姐儿那里夫人却多了份宠溺和纵容呢。”
.“福姐儿落了地就身子不好,性子不像惜姐儿正哥儿那般刚烈,而是多了些柔软。哪里还用的找我教训。那时候我以为福姐儿成了老幺,心里对她就软了一分,觉得怎么疼,怎么宠都不为过。不过,自打福姐儿磕了头醒来,性子就越发黏人了,而且主意正、胆子大,我反而有些拿不准了。”
王氏说着,自言自语般喃喃道:“不过这样也好,少了份绵软,省的......”
最后那句王氏嘴唇翕动,孙嬷嬷却没有听到话音。
只是王氏话音落了后,屋里的气氛多了丝凝滞。
孙嬷嬷见王氏垂眸沉思,纤瘦露骨的素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肚子,心里一沉。
孙嬷嬷知道大夫人又想到她的病了。
虽然她看上去若无其事,笑容里却少了份往日的爽朗多了分忧虑,她担忧自己万一闯不过这一关,福姐儿和未出世的孩子该何去何从,有继母就又继父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惜姐儿没有嫁人,正哥儿没有娶亲,她怎么能放得下呢。
孙嬷嬷心里叹了口气,别说是夫人,就是她在裴家三十多年,早已明白裴家传承千年不易,而守住裴家的传承,使得其更加旺盛的传承下去更加不易。
真到了那时候,裴家这些孩子都得以裴家为先,哪怕是有所牺牲。
这怎能不让大夫人担忧。
这些日子,大夫人暗地里已经开始琢磨这几个孩子的亲事,经常拿着京城一些门当户对的世家贵勋的名帖念念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