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爹爹呢?”
拖着玉兰色纱缎宫装裙裾的裴彦馨婷婷袅袅的走了进来,对着屋檐下打盹的孙嬷嬷问道。
又一年的夏来临,自从母亲离世后精神头越来越不济的孙嬷嬷哪怕硬撑着也熬不过夏天晌午的困乏。
孙嬷嬷困顿中听到声音,陡然一个哆嗦从睡意中惊醒,强忍着睡意朦胧疲乏的双眼,故作镇定的问:“五娘子咋这时候过来了,可是有事儿吩咐?”
裴彦馨眼里闪过无奈,笑着劝道:“嬷嬷,跟您说了多少遍了,这日头毒,您让一个小丫鬟守着就好了,干嘛自己在这里强撑着,您现在年纪大了,不比那些小丫头精神足,您累坏了,我们不得心疼啊!”
“五娘子这是嫌弃奴婢老了?”孙嬷嬷这会儿也缓过神来,佯装难过的瞅着裴彦馨,见裴彦馨听了她的话撅嘴抗议,忙笑着改口:“奴婢知道五娘子心疼奴婢,可奴婢身子骨还行,总不能天天在裴家吃白饭。”
这两年父亲仍居住在蓬安堂,孙嬷嬷就总管着蓬安堂所有大大小小的内务。
这两年她心力不足,很多事情也交给了玉婧打理,她不过是听那些嬷嬷丫鬟们回报就行了。
其实父亲与裴彦馨也想过让孙嬷嬷容养。
毕竟有母亲这层,父亲与大哥都不会亏待孙嬷嬷,孙嬷嬷的儿子现在已经是母亲嫁妆铺子里的掌柜了。
但孙嬷嬷不愿意容养,她总念着自己身子骨好还行,不能吃白饭。
其实裴彦馨和父亲都明白,孙嬷嬷是看着母亲长大的,说起来她对母亲就跟亲闺女似的。
母亲的离开对她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她总想着如果她霸着蓬安堂管事嬷嬷的位子,时不时地在父亲和裴家其他人面前提几句母亲,裴家人就不会那么快的忘记她。
孙嬷嬷也常说蓬安堂花草树木家居摆设都是母亲亲手安排的,看着这些她觉得母亲好似还在一般,让她安心。
裴彦馨就有几次见到孙嬷嬷抱着蓬安堂正厅西北角高脚凳上的珐琅彩掐丝缠枝莲花瓶喃喃自语,那语气笑容与她同母亲说话似的模样很像。
也许是这个家里只有与孙嬷嬷才能说一些母亲生前的事情,所以,父亲也总是有意无意的纵容着孙嬷嬷这些违规之举。
夜里,两人睡不着的时候,父亲就会搬个躺椅躺在院子里,孙嬷嬷则在杌子上坐下,两人一起说起母亲年轻时的事情,那种场景温馨而清冷。
裴彦馨的又一次劝告在孙嬷嬷插科打诨外加自己走神的情况下以失败而告终。
她只能无奈一笑,好不容易记起自己的目的,言归正传的问道:“嬷嬷,爹爹呢?”
“哦,大爷出门了。”
孙嬷嬷满脸的笑容顿了顿,才若无其事的回道。
“出门了?”裴彦馨惊讶的挑了挑眉,然后抬头看了看让人眩晕的烈日疑惑道:“今儿不是沐休吗,大晌午的出门做什么?”
“老爷说今日几个同僚约着一起喝茶,晚上会早些回来跟侯爷和五娘子你们吃晚食。”
孙嬷嬷似自然般笑笑,“大爷这段日子挺忙活的,总是早出晚归的。”
裴彦馨闻言眉头微动,抬眼问孙嬷嬷:“父亲这段日子总是回来很晚吗?”
“是啊,天不亮就出门了,宵禁了还不回来,看上去很忙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