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裴彦馨已经一十又二了。
时人尊贤敬老,年逾知天命才会做寿。
祖父去年寿辰时第一次做寿,而父亲崔氏以及大哥他们到了生辰这日都是煮个红鸡蛋,做碗长寿面吃。
不过,过寿还是有好处的,他们兄弟姊妹几个生辰之前,府里都会给他们做新衣裳,以前母亲都会亲手给她们做一身新衣裳,崔氏虽会给他们做衣裳却从来不小气,绫罗首饰从来不少。
裴彦馨每次见到这些名贵炫目的东西都会乐得见牙不见眼,她自己养了不少人,那两个铺面明面上的银钱不能动,她自己只能节衣缩食,想尽一切办法攒银子。
今年也不例外。
裴彦馨一脸着迷的抚摸过柔软似少女细嫩肌肤的绸缎,指尖划过绢罗落在那根精致璀璨的赤金镶玉簪上,眯成弯月却遮不住里面溢出的光彩。
“真是太美了,”裴彦馨一脸可惜的摇头咂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可惜娘子我还没及笄,这么美丽的东西却无用武之地,可惜呀,可惜!”
她把桌上那一堆璀璨夺目的珠宝挨着把玩了一遍,每个都露出这副惨不忍睹的神情,看的守在一旁的篆儿和藤儿实在眼疼,肺更疼。
藤儿越看越忍不住,“五娘子,您别总是摆出这一副花痴财迷的模样,实在是...不雅观,万一漏出去个一星半点儿的,有损您的名声......”
“是啊,五娘子,您是不用作出如此...作态,每回夫人见您喜欢这些就可着劲儿的给您送来,可却从没见您佩戴过一件。夫人又不傻......”
玉心被裴彦馨瞪得如同铜铃般的眼睛盯着,只得讪讪的闭了嘴。
篆儿在一旁圆场,“逸亲王世子的礼物也送来了,您不看看?”
“还有莫大夫的。”
藤儿赶紧插嘴。
裴彦馨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同大哥大姐他们的放在一起吧,我待会儿看。每年都是那几样又不能换银子......”
“您......”
篆儿和藤儿对视一眼,分别看出对方眼底的无奈。
最近几年,她们家五娘子越来越像个掉进钱眼儿里的守财奴。
“篆儿,把这些东西清点一下,除了那对儿紫玉耳坠子和红玉镯子,其他都送去金铺吧,老规矩。”
裴彦馨这话没说完,篆儿和藤儿她们心里一片哀嚎,“果然又来了!”
这三年,每年五娘子的生辰礼,特别是那些珠宝首饰绫罗绸缎,除了几件特别珍贵她又打心眼里稀罕的,其他的全都送去了金铺或者当铺换成了大量的银钱。
今年好歹还留了两件紫玉玉坠子和红玉镯子。
“五娘子,您好歹过了今儿再说!”
篆儿试图挣扎。
裴彦馨抬头扫了她一眼,嗤笑道:“你们也知道大夫人不仅不傻,反而聪明的很。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娘子我缺钱呢。每次都送一堆精致量足却老旧的式样来,不就是让我拿去换银钱呢!当全天下就你俩最聪明呢!”
“行了,别墨迹了,赶紧去吧。”
裴彦馨坐在书案前拿起一个小叶紫檀木锦盒仔细端详起来。
‘啪’轻轻一下打开铁扣,裴彦馨的目光顿时一凝。
柔软丝滑的红丝锦里静静放着一个四方的物件,眼色似墨非墨,似玄非玄很是奇异,
拿在手里有种温润如玉之感。
哦,这应该就是块奇玉打磨而成的。
裴彦馨拿在手里便发现了这是一枚印章,她捏在手里沾了沾朱砂,双手用力在宣纸上按了一下,拿起宣纸仔细端详,‘裴彦馨印’。
遒劲有力工整平正的字体,潇洒又坚韧,一如刻章之人的性格。
裴彦馨抿了嘴笑,这是她人生中第一块印章,看着它,裴彦馨有种被认可和尊重的感觉。
好像能印证她是存在的。
红丝锦底下藏着一张纸条,裴彦馨抽出来打开,“人如印章,总要做些甚么才能在此留下存在过的痕迹。生辰喜乐。”
裴彦馨哧哧直笑,什么时候开始竟成了酸儒。
不过,他这几年没出宫,正事儿没学多少,反倒雕刻印章的技艺越发如火纯清。
前几日她还调侃他,如果以后没饭吃还可以靠这手艺谋生呢。
她笑着摇头,低头看到锦盒旁边放着一朵火红如荼的绢花。
中间的花蕊用淡黄色半透明宝石镶着,晶莹剔透。
热烈如火的狂热一如逸亲王世子洒脱不羁的笑容。
转眼间裴彦馨已经一十又二了。
时人尊贤敬老,年逾知天命才会做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