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甚么?就凭我们杀牛族的勇士愿做官军先锋!”
“既然这么说,我们山羊族也愿接受官军调遣!”
“韩侯,也算我们明珠族一份!”
折从阮有些明了。这时,韩奕这时显得很是为难:
“诸位,虽说野鸡族的地盘颇大,那块牧场也是水草丰美,可是若是大伙各分一块,反而不美,就好比……”韩奕端起一只盛满酒的海碗,“好比这碗美酒,如果只是每人喝一口的话,恐怕不过瘾呐!”
哈哈,群蕃会心大笑。
韩奕又指着面前的一坛酒,道:“若是一坛酒的话,恐怕就好分了,人人都有份。”
“是啊!”
“酒自然好分,人多就少分点,人少就多分点。但牧场就不好分了,地有贫沃之分,草有丰稀之别,大伙都往一块地伸手,必然会闹些不愉快的事,对吧?到底怎么分呢?”韩奕接着问道。
“可不是吗?”蕃酋们议论纷纷,“愿听韩侯高见!”
“不如不分!”韩奕道。
“韩侯,您这是何意?”群蕃又纳闷了。
“诸位不要误会,本侯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各家出战士,与我官军一起协同作战,功劳是大家的,战利品也是大家的,将来按照各家出人的多少划分比例。奴隶、女人、牲畜自然好分配,但这土地与牧场就不必细分了,不如我们共同占有,共同推出管事的来经营这片沃野,不管是种地、放牧,每年有所收益,就按各家所占比例分配。本侯管这叫做‘股份制’!”
韩奕侃侃而谈。
群蕃一时无法消化韩奕的主张,韩奕却视而不见,继续说道:
“既然是共同的事业,就有共同遵循的章程,官府不会仗势欺人,只寻求四成的股份,剩下六成都由诸位掌握,每有大事,需所有股东投票解决,至于细节们还需商议。生意便是生意!”
“大伙的目光应当看到更长远点,横山不是只有眼前这块沃野,只要经营的好,它足以养活十万人口!泾原外的渭河上游、六盘山以至陇右、河湟谷地,横山以北的绿洲,以至遥远的贺兰山下大河之滨,那些人迹罕至的有人的没人的地方,皆应是我们将来的事业,那里是我们农田,我们的牧场,我们的帐篷。”
“将来我们要共同组建军队,保护我们的牧马人,保护我们的财产,到时我们将会有数不清的牛羊和财富,而我们的子孙将永享富贵!”
“我们不仅要种更多的粮食,放牧更多的牛羊和骏马,我们还要有自己的商队。我们将打通被各处部落分割被强盗控制的商道,垄断中原与西方的贸易,让绫罗绸缎和精美的瓷器在东西方之间自由通行,让所有从我们设立的关卡下平安通过的商队留下买路钱,所有有碍我们生意的势力,都将被我们彻底打翻在地……”
韩奕喝了口酒,让自己的喉咙滋润一点:
“诸位,这个生意够大吗?”
群蕃已经目瞪口呆,他们被韩奕画下的大饼惊呆了,就连拓跋雄也不得不承认道:
“大,大,这个生意太大了!”
韩奕的画饼实在太大,太过诱人,以至于没人敢相信。
“饭是要一口一口吃的,酒是一口一口喝的,空口无凭,今之野鸡族便是我们生意的第一步,本侯相信所有生意伙伴会从野鸡族的身上得到回报。所以,今天这场胜会到此为止吧,诸位回去与族人商议一下,如果谁有意向,三日后带着自己的战士来此效命,逾期不候!”
韩奕不再赘言,他知道自己说的太多,群蕃们反而会更加狐疑。
他不指望群蕃们今天就会选择与自己站在一起,但至少一些被野鸡族“欺负”过的小部落这次会站在自己这一边,而有些部落会选择少量参与,两不吃亏,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吗?
群蕃们心中各有计较,与官府打交道他们本能地保持着警惕的心态,他们各自匆匆返回各自的部落,而一些部落比如杀牛族已经准备大干一场了。
“子仲,今日这一出,好像并不是你我商量过的。滋体事大,还需谨慎从事。”
折从阮有些不快。低价卖给蕃人粮食,甚至白送粮食,又暗中派吐浑士兵冒充野鸡族拦路抢劫,进而激起群蕃对野鸡族的仇恨,这是折从阮与韩奕共同编导的剧本,虽然目的达到了,但剧本已经超出了折从阮的想像。
“令公勿忧!”韩奕解释道,“朝廷每年花了大量物力财力招抚群蕃,收效甚微,与其如此,不如以利为诱,结成联盟。如果不能结成利益联盟,凭甚么让蕃人们服帖?如果反抗会招来损失,而合作为带来重大利益,蕃人就没有了反叛的理由,这就是生意!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好一个永恒的利益。”折从阮担心道,“话虽如此,可是你这生意未免太大了,你将朝廷置于何处?”
“令公明鉴,我心中并非没有朝廷。此事要是禀告朝廷,就永远没有实现的那一天,在京师朝廷诸公的眼里,契丹才是大敌,我陕西边患只是小疾而已。我则不这么看,党羌诸部不可小视,如果蕃人当中有雄主现世,譬如耶律阿保机之辈,明日之党羌乃是今日之契丹,故而不可不防!控制西北群蕃,在于横山一线而已,掌握横山,设立关隘,可守可攻,可耕可牧,又无远粮馈运之苦,其意义不亚于居庸、榆关之于契丹,时不我待。而要掌握横山,仅凭令公手中掌握的兵力,恐怕无法完成这一重任,所以不如团结部分蕃部,以利益为驱动,分化瓦解,以蕃制蕃!”
“此事绝非一年之功!”折从阮明明心动,口中仍道。
“哼,小心经营三五年之后,我相信我大周官军就可以宣告在横山内外站稳脚跟,到那时就由不得群蕃不低头!待二十年后,至多三十年后,我大周将在河西、陇右再现盛唐时堂堂威仪!”韩奕信心满满。
站在摊开的地图前,韩奕用刀鞘有力地指向了几个关键点,折从阮沉思良久,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慨然叹道:
“后生可畏,子仲志趣远大!”
韩奕却道:“人有祸福,事有成败,如果不去做的话,则一点希望也不会有。希望令公能够支持韩某,以便达成所愿!”
“固所愿耳!”折从阮大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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