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发现石彪尸身的是负责打更的更夫,四十六人倒在血泊里,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分外渗人,更夫当时就毛了胆,他连滚带爬的大喊大叫。
大燕部分城市纵然开放了宵禁,午夜时分,街上亦是行人寂寥,更夫的叫声仿佛给这寂静的夜里打了一针鸡血,想不惊动旁人都难。
石通最近右眼皮不停的跳,尤其是今天,照着镜子都能看到眼皮的抖动,据说这不是好兆头。
石通官运亨通,朝里又有大哥这样强有力的后盾,他实在没有必要像别的官员那般削尖了脑袋去钻营,唯一让他操心的就是儿子。
石彪的斑斑劣迹,石通未必没有听说,可这又怎样?他就这一个宝贝儿子,虽然不成材可也是他传宗接代的凭证,做父亲的替儿子擦屁股岂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至于调戏良家妇女,石通实在不觉得这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儿,不就是想要银子吗,他石家又不缺钱;让石通生气的是儿子打了那么多的“洞”并种下了种子竟然没能开枝散叶,这真是令人烦心的事儿。
石彪忽然提出要迎娶朱家的丫头,石通虽然觉得朱家身份卑微,可儿子终于肯老老实实的成家了,他这做父亲的得支持,何况朱家那丫头也颇有几分姿色。
石通也听说朱家的丫头不太乐意,可这又能如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难道能违逆父亲的意愿?朱斗儿逃婚的事儿让他恼火,这让他石家颜面何存?石彪带人去陈煦府上要人,石通也有所耳闻,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一个一穷二白的乞索儿,他们也敢挑衅石家?这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应天府孟大人竟然出面调停,石通颇感意外,那老东西想干什么?官场险恶,谁能保证孟大人不是在酝酿什么阴谋诡计?石通忽然想跟儿子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少爷尚未回来。
石彪朋友多应酬也多,夜不归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然而今天听到下人的汇报,石通只觉心里咯噔一声,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等少爷回来,让他即刻来见我。”
石通心乱如麻。表面却不动声色,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是他作为南京守备所应具备的基本修养。
回到房里,石通坐立难安,即使新纳的第十七房姨太太也不能诱惑他。
半个时辰过去了,石彪没有回来;一个时辰过去了。石彪依旧没有回来。石通坐不住了,他派出家将打探消息。
午夜时分,石通听到了独子被杀的噩耗。
在听闻噩耗的一瞬间,他仿佛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石通只觉浑身压抑的难受,他摇椅晃的站起来,“哇”的一声。他张嘴喷出一大口鲜血,继而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杀人偿命!”
石通缓过这口气,他双手握拳,牙缝里缓缓挤出这四个字。
杀人现场已被保护起来,石通以及女儿石瑛匆匆赶到,那横七竖八的尸身、强烈的血腥气以及死者各种各样惊恐交加的表情,石瑛只觉胃里面翻江倒海,接着奔到路边她开始数昨天中午以及晚上都吃了什么;至于石通。原本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看到那一道道致命的伤口,他突然感觉全身都在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