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广东水师两百余艘船的时候,沈枉已经变了脸色,广东水师提督是陈璘,这个人虽然年轻,可在海盗中的声名丝毫不次于戚继光和俞大猷。
戚继光和俞大猷清剿倭寇海盗,陆战为主,拔除海盗们在沿岸的一个个堡垒据点和补给之处,而这陈璘则是精通海战,对于海盗们来说,陆上据点被拔,无非是掉了块肉,大明这边不能抢掠,还有海上商贾和倭国、南洋可以肆虐,如果海战中被人歼灭或者重创,那就是伤了根本。
广东水师,即便是陈璘不在的时候,也有几分底子在,陈璘上任水师提督,海盗们更是彼此约定,不去粤地近海犯案,免得触碰霉头。
辽镇水师不过是运兵运粮的船队,可广东水师那就是能在海上真刀真枪作战的精锐了,有这么一支力量在天津卫,海上的防御那就不可小觑了。
“王大人说笑了,广东水师戍卫闽粤之地,来这天津卫何事,岂不是擅离防区……”
“看不出沈老板对官场上的事情也这般清楚,也不瞒沈老板,广东水师战船破旧,无钱修缮,天津卫地方重要,却没有什么水师海防,所以宫中和兵部下旨,天津卫这边调拨银子过去,水师调船过来协防。”
王通微笑着解释道,他在这边为了造船,花了大钱请来掳来船工船匠,购买大木的价钱也是昂贵,可在广东,那边造船兴盛,广东水师又是多少年老镇守,他们造船的成本可是便宜的多,所缺的只是银子。
陈璘坐上水师提督后,几次层层上报,请求拨付银子建造新船,却都被兵部驳了回去,军费这一块,重中之重就是九边的边兵,这水师还是放在后面再说。
这次王通上奏万历皇帝,请宫中拨天津卫税银支援广东水师造船,同时调拨广东水师战船二百余艘来天津卫协防海上,军饷支出一概由天津卫供给。
这个建议不花朝廷一分钱,互通两地有无,无非是宫内下旨的事情,万历皇帝那边自然没有意见,兵部见碰不到军费上,也是顺水推舟,这就调拨过来了。
看到沈枉神色漠然,但先前的那轻松和从容却是不见,王通笑着说道:
“算曰子,现在船应该过了青州了。”
沈枉嘴动了几下,却没有说话,王通却继续开口说道:
“本官不太懂得打仗,也就算算数目,据说沈老板手中上千条船只,本官这边最多凑出三百条,又占了岸防炮台的便宜,沈老板如果来攻打,怎么也要丢下三百条左右的船吧!”
沈枉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王通视若未见的继续说道:
“沈老板这千把条船,想必平曰里运货做买卖的不少,其他二道浪三道浪的也不少,真能抱成团齐心合力的在那里一直打,或者谁死伤惨重了就跑出去,或者上面的死伤惨重,没了实力,下面的想要夺权,都难免啊!”
王通说的一句三叹,沈枉脸色铁青,三水王海战的时候能凑出千把条船,几万海盗不假,可这并不是一人的力量,而要把手下若干股力量统合,这样的力量,自然称不上什么上下一心。
大家作战的时候,要防着自家力量弱了被其他人吞并,三水王自己也要防备着自己死伤太惨重,被下面的人顶了位置,何况原来种种考虑,都是想着天津卫无船,现在有了这样的规模,怕是见到天津卫的水军,众人就要先考虑一二。
海盗们在倭国、南洋肆虐,甚至遇到佛郎机人的战船都不怕,但和大明官军对抗,心中却还要掂量掂量,毕竟还有家人族人居住在大明,而且也想着今后能富贵还乡。
“王大人真是说笑了,沈某是个本份商人,又在那保险行有自己的股份,怎么会做什么对天津卫不利的事情,那不是跟自家的银子过不去吗?”
沈枉干笑着说出这番话,王通也不继续谈论海上形势,只是笑着说道:
“沈老板在各处入了份子,开设店铺,而且难得的是自己手里还有船,来往大明、倭国、南洋各地,金山银海的发达,安心做个快活富家翁,那该有多好!”
“大人说的是,大人说的是!”
沈枉的笑容愈发的僵硬,王通点点头,又指着港湾处停着的两艘炮舰说道:
“沈老板,等明年来看,这样的炮船就能有五艘六艘了,到时候这五艘船配上别的船拉出去,那可了不得啊!”
沈枉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大人,沈枉天黑前上了船,船扬帆出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