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半空落下地来,似乎不觉得痛,将插在她胸口的长枪缓缓抽了出来,用力扎进土地,她扶着枪柄站着,睁着漂亮的眼睛,无悲无喜的看着崇恩。
崇恩收起了伏羲琴,不知怎么的,脸色却越发的白。
两人都没说话,夜风轻,月色惨淡,夙纱的头发被风吹起来,嘴角的血迹衬着雪白容颜,惊心动魄。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崇恩说。
夙纱定定地瞧着他:“我无话可说。”
崇恩冷冷一笑:“我料定你也无话可说。”
两人又僵持了片刻,她握枪的手越发的紧,眼神渐渐凝聚不起来。
崇恩忽然低低说了一句:“你杀了她,教她魂飞魄散,那我也杀了你替她报仇。你帮她完成了一个心愿,我也会帮你完成一个心愿,从此互不相欠。你想要什么?”
“我……对你……”她瞧着她,嘴角绽出的笑容又浅又淡:“别无……所求……”
崇恩站在她笔挺地身躯跟前,闭了闭眼睛,没说什么,抱着伏羲琴转身了。
夙纱瞧着他远去的身姿,长长舒了一口气。她想倒下休息,可身体已经开始僵硬,竟然连倒下也不能。她意识渐渐模糊,瞧见幼年时候的时光。那时候父母都还尚在,最喜欢将她抱在膝头晒太阳,哥哥在不远处有模有样的练枪,幼稚的步伐小大人的模样。等父母走开,就跑到她跟前来逗她,哄着她说“哥哥好厉害!”后来父母故去,她因年纪尚幼,没有让她见着父母如何安置,只听哥哥说过,父母的身躯安置在北溟尽头,在深深海底沉睡。
她想,她是时候去跟父母团圆了,从此旧事随风,再也不必记起。
没想到,时隔这许久,终究还是记了起来。
上歌紧握心口,只觉得一颗心被人紧紧攫住,猛地一捏,遍体生疼。她随手一翻,那盏灯已然翻到在地,蓝光渐渐敛去,一室已是昏暗。
她脸色惨白,回忆里的长长千年,在这温室里也不过是两刻钟。可短短前后两刻钟,心境已经是大不同了。
她瞧着屋外浓重的夜色,明天的约,还能去么?
可没人能回答她。
屋外更深露重,等清醒过来,已是天色朦朦时。摸一摸衣角,已是一手湿润。她在夜里不知不觉中已经站了很久,可内心的挣扎迷惑,却没有人能够给她答案。
按照原本计划,她是跟离止约好了一同去赴约,到了这一步,她反而不知该如何面对离止。
她在屋子里晃来晃去,迷迷糊糊,竟然晃出了大荒,往东海之滨而去。
等意识到自己的行动,上歌心中反而一下子通透起来。
她不是个糊涂的人,反而因为心中芥蒂,才一直不能释怀。可她的心意,总是不受自己的召唤,就为她指明了方向。她在看到东海的滚滚波涛,心中也逐渐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