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心隐摇了摇头道:“若张居正真要杀我,我又去何处去避。嘿嘿,张江陵或许,并未吩咐人要杀我,但以他今日的权势,何必自造杀孽,代之者众矣。正是心念一动,即是行了,大丈夫权势到如此,心念一动,就能杀人,以往我不知,今日方才明白真有这手段。”
颜钧道:“这就是权势一分,杀孽一分。但我泰山门人,并没有此以身殉道之说,留得此身在,何时都可以践道。”
何心隐道:“心隐再活不得一着,江陵再宽不得一筹,倒不如有个了断。”
颜钧默然无语,他知道自己弟子的执拗,长叹了一声,望着蓝天白云道:“你走吧,我会给你年年上香的!”
何心隐嘴角一翘,不由苦笑。
而颜钧则是再次挽起裤腿,走下田间。
何心隐走到田埂边朝颜钧一揖,对弯腰插苗的颜钧道:“恩师,我准备去闽地!”
颜钧的脚踏在水田地里,弯着身子没有说话。
登瀛坊巷里。
窗下林延潮正在与一帮读书人讲解尚书。
尽管因为尚书古文疏证的争议,还未过去,但他的名声已是传开了。
对于信古派对自己的重重攻讦,林延潮略有耳闻,自己也只是付之一笑。
学派从释古,疑古,信古,正古是一条线下来,每一次争议就是好事,思想都是在争议中迸发出来的,最怕是没有争议,一家独大,那说明思想走到穷途末路了。
当然对于那些信古派说要来场‘鹅湖之会’,让林延潮去与他们辩论一番,分个高下的邀请。林延潮是断然拒绝,在他眼下与其和这些呱噪,到不如在家中多写几页的书。
只是近来上门来向自己讨教的人多了起来。
去年冬天,就有两位从江西来的读书人,来拜见自己。自己当时不在,他们二人无处可去,就门外站了一天。当时雪也是下了一天,到自己回来后,发觉这两个人又冻又僵,幸亏抢救的及时。
这等程门立雪精神,着实令林延潮吓了一跳。
这也就罢了,但后来上门拜访的读书人,也是陆续而来。
这些读书人大多是求教的,不少是十几二十几岁的读书人。这些读书人有的是童生,有的还是秀才,上门来请教时对自己执以弟子之礼。
林延潮打开门,看着这些读书人身上的儒衫,都还打着补丁,鞋子也是破破烂烂的,但眼中满满透着对知识的渴望和热诚,在他们心中对自己十分敬仰,将自己当作当世大儒,经学大师来看待。
在这些人崇敬的目光下,林延潮实在不好意思,将他们赶出门外了,就在家里与他们讲解经义。
这些人问,林延潮答,偶尔有些上门来找场子的,不信服林延潮才学的,林延潮也是一一驳斥,数次之后,这些人不敢再上门再林延潮辩难。
求教的人,初时三四人,后来十几人,有时候问题一多,林延潮一讲就是两三个时辰,众人如饥似渴的听着,连吃饭都忘了。
但是随着求教的人,越来越多,却令林延潮不胜烦劳起来。(未 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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