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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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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墨吐斯教的架构一向不像我们奥迪尼斯教那么松散。他们的教会拥有受到广泛敬仰的宗教领袖教皇,负责协调教务的枢机团,以及遍布各地以宗母、主教为首的地方组织。俨然一个关系紧密、规模超群的大帝国。然而,历经数千年的体系,再努力都无法保持建立初期的一致性。教会内部因为利益纠纷或是哲学理念的不同,逐渐形成一个个独立的教派。以伊姬斯为例,虽然占人口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图墨吐斯教的信徒,却分裂为大大小小约十个群体。”

图拉克从小接受的就是奥迪尼斯教的教义,对选择塔、湖水、蝉这三个不同理念的信徒之间的差异早已习以为常。对伊姬斯的图墨吐斯教的分裂仅仅是略有耳闻,却从没深入研究过。他沉吟道:“我听说过卡特理派,那是沙漠民族选择的信仰罢。”

安妮塔从摩缇葵拉拿来的卷轴里找出一管,缓缓地摊放到桌面上。卷轴所用的是一种平滑柔顺的纸张,质量竟然丝毫不逊色于皇家所使用的小牛皮纸。岁月的流逝,给纸页带上了一层淡淡的琥珀黄。纸面上有左右两幅图像,一幅画的是怒目圆睁的女性,另一幅则是露出欢快笑容的少女。两张图都可谓惟妙惟肖,无疑出自同一画师高超的手笔。“愤怒女神以及愉悦女神,两者描绘的其实都是图墨吐斯神。”安妮塔说明道。

习惯了温文尔雅的奥迪尼斯式神像的图拉克,很自然地选择了少女的形象。“如果我是图墨吐斯信徒,一定会选择这位当作崇拜的对象。”

摩缇葵拉摇了摇头。“神是用来敬畏的,而不可能是缺乏力量的羸弱少女模样。哎,你们这些奥迪尼斯神的信徒啊,都像是被宠坏了的孩子。”

利亚为图拉克报不平地说:“神原本就是创造并一直抚爱着这世界的。她的形象又怎么可能是不可爱且可亲近的呢!这就像母亲不会不宠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简单的道理。”

“那么雷电、风暴、火山、地震、海啸呢,难道这也是母亲对孩子的爱?再想想看,人与人之间无法相互信任,充满猜忌和怀疑,甚至会为了一点点私利不惜发动毁灭性的战争。看着自己的创造物表现得如此丑陋,神只可能以愤怒的面容威慑这些缺乏信仰的行为。”

摩缇葵拉说的似乎不无道理。

图拉克却无意卷入精神信仰方面的争论。他仔细揣摩了一下两幅神像,问安妮塔:“关于图墨吐斯神的形象之争,与伊姬斯的多个教派又有什么联系呢?”

“你要融入伊姬斯的社会,就必须理解这些教派之间的区别以及他们各自的理念和禁忌。这可不是能拿来说笑的!某些人不会像摩缇葵拉那么大度。稍有不慎,即使你只是说错了一句话,就很有可能立刻遭到成千上万教派拥护者的仇视。无论你是否贵为王子,都会有人为了纠正你而不惜铤而走险。当你遇到一个宁愿与你同归于尽的疯子的时候,你再后悔就已来不及了。”安妮塔善意地提醒道。图拉克和利亚却都觉得她有些危言耸听。

安妮塔叹了口气,继续她的说明。“八百多年前,基于图墨吐斯神该有的形象的争议形成了祆克蒂斯(sanctis)和埃芬吉(evangel)两个派系。祆克蒂斯派坚持愤怒女神才是图墨吐斯神的本体。其教义包括chaos是造成创始之初的大分裂的起事者,她反对原始女神的原因就是对现有世界的不满;人类在凡世经历的磨难多于安逸,正因为神希望磨砺那些肮脏的**,从而提炼出纯净的灵魂。他们中较为典型的人物.....,哦,摩缇葵拉就是祆克蒂斯派的一个追随者。”

图拉克不禁对摩缇葵拉有了另一番了解。

安妮塔说:“祆克蒂斯起初占据绝对优势。沙漠的环境原本就贫瘠险恶,人们当然愿意接受这是在接受神的考验的说法。然而随着航海业的发展以及邻近区域人类的社区不断繁荣,伊姬斯位居南北交界点的优势逐渐显现出来。商业促进了城市的建设,城市又培养出富庶的阶层。这些有钱人不再愿意接受整日战战兢兢的生活,不再愿意看着祆克蒂斯的神职人员垄断政治权力。他们发展起埃芬吉的教义,以丰硕的供品、喧嚣的狂欢和奢华的建筑博取神的青睐。当然,这些阶层所举办的庆典,让处于较低阶层的人也能获得一定的利益。约在尔瑟历2800年左右的时候,埃芬吉派的势力终于压制住了祆克蒂斯派,迫使其退回传统的宗教领域。然而世俗的力量无法彻底消灭受到教廷支持的神职人员。同时,大商人和大奴隶主不断搜刮财富的行为,也激起其他社会阶层的反对。自此,祆克蒂斯派和埃芬吉派陷入势均力敌的状态。以这两派为始,又衍生出形形色色多个分支教派,但其中没有一个能解决最初的矛盾。”

“我觉得这两派的对立本质是权力的冲突,只是表面上引用了神学上的争议而已。”图拉克感慨地说:“人世的变迁就是如此,每个人都随着无形的波涛时起时伏。2800年,是席侬王朝即将消逝的岁月。谁又能想到,两百年后伊姬斯会和曼卡斯的王朝后裔兵戎相见。对了,又是哪一派发起对帕加同宗的图墨吐斯信徒的支援的呢?”

图拉克有时候还是很敏感的。

安妮塔点了点头。“哈吉尔二世对图墨吐斯教的迫害是在3000年前后。祆克蒂斯派无疑认为这是一个赢回权力的绝佳机会。大批的祭司从教堂中走了出来,在大街小巷上向信徒宣扬‘邪恶的’卡利达德拉贡帝国的种种暴行。在民意被煽动起来后,当地教会组织便迫使埃芬吉派表态,逼他们加入针对帝国的战争。就如你所知的,起初的战斗中帝国遭到南北夹击。伊姬斯切断了米索美娅经由帕斯米尔(pashmiur)沙漠南下的商道,其海上力量还严重干扰了西瑟利亚的海外贸易。祆克蒂斯派实力大增,在民众中的拥护者也超过了埃芬吉派的。由此引发的权力之争,几乎可以与2800年埃芬吉派上台时的大规模暴乱相媲美。这段时间里,有一个小派系走上了历史的舞台。卡特理(cathers)派,以自由农、工匠等中下群体为主要传播对象的一批图墨吐斯教徒厌恶了神像之争。他们抵制任何将神世俗化的行为,认为神既是神意,人类不可能用雕塑、绘画描述的神的形象。虽然在城市中没有得到太多支持,但在城乡以及广漠的沙漠,卡特理派渐渐被认为是解决祆克蒂斯派和埃芬吉派争端的最佳选择。特别是沙漠地区的游牧民族,本来就缺乏教堂、神殿等固定场所,也就无从摆放神像,因而尤其接纳卡特理派只崇拜火焰神徽而摒弃其他象征物的理念。当然,另一方面卡特理派既没有祆克蒂斯派的倨傲,也没有埃芬吉派的贪婪,这同样吸引了被城市里的人认为野蛮且鄙视为居无定所者的游牧民。”

图拉克沉吟道:“卡特理派所宣扬的教义似乎并不特别敌视奥迪尼斯教。为什么他们现在反而成了我们的死对头呢?”

安妮塔看了一眼摩缇葵拉。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因为可恶的萨玛什?尼森哈顿。”

“努尔三世?”图拉克诧异地问。

摩缇葵拉没有说话。安妮塔道:“还是让所处位置较为中立的我来解释一下吧。努尔三世萨玛什在帝国历史上无疑是可谓中兴之主的伟大人物。然而在大部分伊姬斯人眼中,他所制造的麻烦要比他解决了的多得多。就以当下宗派分裂的局面来看,努尔三世非但介入与他原本毫不相干的精神领域的争端,而且还承担了一个并不光彩的角色。”

利亚也露出怀疑的表情。“我不明白。努尔三世的确打败了伊姬斯的本土势力,并将这个原本自治的地区带入帝国的疆域。但据我所知,当时还是有很大一批伊姬斯人欢迎他的到来,甚至将他称之为解放者的。”

摩缇葵拉对此嗤之以鼻。

“解放者?有些夸张了罢。帝国的史官似乎从不吝啬用来粉饰皇帝功绩的词汇。”安妮塔略带讥讽地说:“不过,确实有一批伊姬斯人战后与努尔三世站在了一起。”她转头问图拉克。“如果你是尚未称帝的萨玛什,好不容易借助计谋和奇袭占领了一个敌对的地区,而你设定的战略目标非但不在这里,反而在上万古里外的另一个地方,你会怎么做呢?”

图拉克‘哦’了一声,紧锁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他明白了其中的奥妙。利亚还是迷惑重重的样子,图拉克却没有借机炫耀他的聪明。

还是安妮塔向利亚揭开了谜底。“我一直觉得图拉克有点像努尔三世。不是指长相,而是他的思想模式。萨玛什最初或许就是图拉克如今的状态——他拥有超越常人的智慧,还有些振兴帝国的理想,甚至隐约产生了济世的念头。然而当他得到这样一个机会,现实却迫使他做出违背本意的选择。没错,他所指挥的军队攻占了伊姬斯大部分城市,但敌对势力分散在乡间、沙漠,乃至他力不能及的海外。一旦他稍有松懈,这些对帝国心存不满的人就会卷土重来。更要命的是,他仅仅与帕加签订了十年的临时停战协议。如果帝国的兵力长期滞留伊姬斯,他就没有时间为与阿葛赅(agoge)血盟的决战做好准备。恰好,他的手头有一剂猛药,于是就毫不犹豫地用在了伊姬斯身上了。”

摩缇葵拉顺着安妮塔的句尾说了下去。“3030年,萨玛什?尼森哈顿宣布放弃伊姬斯原来的政治、宗教中心培卡塞阿姆(pekusamu),而将其世俗职责大半转移到约500古里外的港口城市克特里(khetri)。这样一来,就大大削弱了祆克蒂斯派的宗教领袖对伊姬斯的控制。而克特里的扩建以及因为与帝国的合并而产生的大量商机,萨玛什则假装无意地都给了埃芬吉派的奴隶主阶级。埃芬吉派向来敬佩强大且手腕高明的人,萨玛什以往经商的经历也让他们将这个侵略者视为自己潜在的盟友。经过一段时间的相互接触,埃芬吉派终于知恩图报地接受了萨玛什的统治,并由此重新成为伊姬斯最强大的宗派。在此同时,萨玛什也没有彻底放弃祆克蒂斯派。因为之前通过大笔贿赂而与图墨吐斯教廷的枢机院建立的良好关系,使他很容易地就安抚了伊姬斯的大部分地方教会。特别是在他宣布由帝国出资向伊姬斯的宗教人员发放年薪的政策后,反对声似乎顿时消失了。友善的埃芬吉派,势力削弱而变得驯服的祆克蒂斯派,转变为帝国统治伊姬斯的基石。萨玛什随之从这片新征服地上解脱出来,心无旁骛地实施他对帕加的新战役了。”

利亚不解地问:“如果仅仅是这样,努尔三世也不过是维持了埃芬吉派和祆克蒂斯派的均势。他和卡特理(cathers)派又怎么会产生矛盾呢?”

安妮塔叹了口气。“3030年的情况虽然是这样,3036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祆克蒂斯派受挫后,一部分人接受了帝国的年薪而不再愿意挑战比本土势力更强大的世俗权威。另一部分人则始终对帝国的占领愤愤不平。特别是在3035年,萨玛什向阿葛赅血盟再度宣战后,祆克蒂斯派内部发生分裂。其中诞生了几个小派别,但绝大部分离开祆克蒂斯派的人员接受了卡特理的主张。卡特理派由此成为与埃芬吉派对立的最大派系。埃芬吉派决心在对手羽翼丰满前先下手为强。他们向帝国告密,说卡特理派试图推翻帝国的统治。与此同时,伊姬斯也发生了好几起反对帝国官吏横征暴敛行径的暴力事件。萨玛什在帕加的战役正进行到最关键的阶段,自然不希望后院起火。他迅即将卡特理派宣布为非法,并联合埃芬吉派和唯恐自身受牵连的祆克蒂斯派,在极短时间内镇压了卡特理的势力。据不完全的统计,伊姬斯约四分之一的人口在这期间失去了自由民的身份;所有卡特理派的头面人物或被捕入狱,或流亡海外,更多的则是全家离奇失踪。反而是埃芬吉派因此大发了一笔横财。”

帝国与卡特理派的仇,当然因此而结上了。图拉克可以想象卡特理的残余势力退居偏远沙漠中的游牧民部落后,会把怎样的复仇**灌注到他们的信徒心中。绵延两百多年,延续至今的频繁袭击,足以说明这一点。

“努尔三世有些急功就利了。从长远看,卡特理派比埃芬吉派更适合管理伊姬斯。”图拉克道。

“你们这些尼森哈顿皇族的人就是这么考虑问题的!”摩缇葵拉有些激动地叫道:“你是否想过,有多少家庭因为萨玛什的决定而四散分离,有多少人为了信念失去生命,又有多少人因此变成了奴隶,在暗无天日的桨室内渡过余生?直到今天,萨玛什?尼森哈顿名字在伊姬斯还是暴力和血腥的代名词。”

图拉克苍白无力地辩白说:“这都是两百五十多年前的事了。”

摩缇葵拉无奈地摇头。

安妮塔道:“我无意指责早已故去的努尔三世皇帝。然而他所做出的决策,无疑将影响到你这个后裔在伊姬斯的一举一动。”

图拉克开始觉得这趟伊姬斯之行比他原本想像的还要棘手。他沮丧地说:“简单而言,这是不是意味着埃芬吉派会欢迎我,祆克蒂斯派会假装漠视我,而我应该竭力躲避卡特理派?”

安妮塔笑了笑。“也不能一概而论。埃芬吉派与帝国驻伊姬斯的首席事务官为首的官僚们打得火热。数百年来,两者几乎形成了某种共生关系。皇帝既然让你关注罗柯比,那就必不可免地要触及那些垄断了生产和贸易的大奴隶主的利益。除非你打算冒天下之大不韪改换信仰,否则祆克蒂斯派的神职人员应该不会主动与你接触。不过几个小派系一直在寻找自己的机会,不能完全排除他们试图接近你的可能性。伊姬斯的女人在迷惑异性方面有些特殊的技巧,你可别轻易上了她们的当哦。至于卡特理派.....”,她向摩缇葵拉使了个眼色。

摩缇葵拉打开另一个卷轴,上面密密麻麻画了一大堆东西。图拉克粗看了一下,发现这个卷轴主要描绘的是伊姬斯及周边的地图。其中有城市,也有乡村。最显眼的则是一些红色的不规则色块。“红色的就是信奉卡特理派的游牧部落活动的区域,你最好避开这些地方。”

图拉克不禁抱怨道:“照这图看,我岂不是只能整天呆在城镇里了?”

“帝国本土来的殖民者基本都是如此。”安妮塔安慰图拉克说:“我的家族和你母亲的家族在伊姬斯已经繁衍五、六代了。但只要有可能,我们还是尽量不去那些人烟稀少的地区。”

图拉克听得头都快涨大了,安妮塔又补充道:“另外,由祆克蒂斯派分离出来的几个宗派对帝国也没什么好感。而且,他们的影响力似乎已经渗透到伊姬斯以外的帝国领地。摩缇葵拉之前在帮我调查的,就是一个自称布莱森俄(brethe)的派系。听说他们甚至在西瑟利亚都建立了分支组织。”

“伊姬斯的图墨吐斯教宗派,在奥迪尼斯神信仰根深蒂固的西瑟利亚有传教机构?”图拉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摩缇葵拉点了点头。“我从一艘来自伊姬斯的商船追踪到考西亚城的乡间,接着沿驿路进入某个小公国。可惜,那个被怀疑是布莱森俄派的人随后就失去了踪迹。我原本还想细查的,安妮塔把我叫了回来。”

摩缇葵拉竟然对安妮塔如此服帖,无论是为年轻公子哥做保镖,还是去打探虚无缥缈的消息,她都尽心尽力地去做。图拉克不禁怀疑两人的关系是否仅仅是雇主和雇佣兵那么简单。不过眼下更紧要地是弄清伊姬斯的局势,他已没有精力再去细究人际方面的问题了。

几个人正在讨论时,船舱的门‘笃笃’响了两下。

“帕萨吗?进来罢。”安妮塔熟悉船长的敲门声。

帕萨进来后说:“可能有点麻烦。一艘船跟在我们后面已经一整天了。”

安妮塔狐疑地站起身,走到船后的舷窗向外看去。“距离我们多远?”她询问道。

“二十多里罢。”帕萨简单地回答。

图拉克也凑了过来,却只看到海面上翻涌的波涛,不禁后退了一步。

安妮塔眯着眼向远处看,图拉克怀疑她是否真的能在这么远地距离分辨出茫茫大海上的一艘船。

“下桨,我们甩开它。”安妮塔发出了命令。

帕萨默然点头,然后走了出去。不一会儿,船帆落了下来,船舷两侧响起吱吱呀呀的声音和物体不断落入水中的哗哗声。约十五分钟后,随着有节奏的鼓点,一百名水手们整齐划一地划动木桨。坚韧号微微震动着,不断加速前行。

安妮塔又看了一会儿,这才回到座位上。

利亚不安地问:“会是海盗吗?”

安妮塔回应道:“不清楚。也有可能只是另一艘去往伊姬斯的船,想找个同行的伴而已。不过既然王子殿下也在我们的船上,还是小心谨慎点的为好。”

过了一个时辰,桨叶被收了上来。虽然爆发力惊人,人力终究是有限的。帕萨命令挂上帆,继续借助风力前行。然后没过多久,他就又下来向安妮塔汇报说:“那艘船依旧在我们后面,而且距离更近了。”

安妮塔有些吃惊地愣了一下。坚韧号的船身修长,最宜在海面上快速前进。刚才又是以双排桨全速前进,一下子跑了三十多里。照道理,其他的船不该能跟上来啊。她低声嘀咕了一句,便跟着帕萨一起上了甲板。图拉克没听清楚安妮塔说得是‘抱歉’,还是‘要命’。犹豫再三,他也向甲板上走去。利亚当然紧随在后。

安妮塔跑到船尾隆起的舵舱上极目远眺。

图拉克问:“能看清是什么船吗?”

“黑色的,很大。”安妮塔不安地回答。

“比我们这艘还大?”利亚又提问道。

安妮塔茫然地点头。

帕萨迟疑着说:“会不会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安妮塔阻止了。“别提那个名字,太不吉利。”

图拉克还没来得及询问帕萨,安妮塔就第二次下令降帆下桨。一百名桨手划到双手抽痉,使船以最快时速前进了再一个小时。然而这次,连图拉克都能看到不断靠近的那艘船的黑影了。

安妮塔破口大骂道:“阴魂不散的亡灵!明明是一堆该死的不会游泳的死尸,却乘着莫名其妙的鬼船跑到老娘的地盘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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