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每天日升月落，昼夜交替，在场的众人就这样坐在那里静静的、喧闹的争辩、探讨着。或许，冥冥之中有人主宰着什么，就好像一场梦，虽然梦里繁华似锦荣华一世，可梦醒来依旧是布衣糟糠，唯有店家的黄粱尚在煮中。

等这场辩论在无声无息、不知不觉中中结束后，等众人慢慢的散场，等柳鸿睁开双眼时，只见眸子里灵光闪烁、转瞬间变化千般。可是四下一望，天依旧是那天，水依旧是那水，鸟叫声还是那声音，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不过是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罢了。可这虽然像一场梦可终究不是梦，因为他清楚的感觉自己法力并没有什么见长，可道行境界却高深了不少。

“你醒了。”一个冷清平淡到似乎不带一丝人间情感的声音在柳鸿身前响起。

柳鸿下意识的抬起头，只见一个俊美脱俗，须发皆白，像是一个暮暮老矣生机将近的老朽；可那年轻的面相，又像是一个朝气勃发的少年，相互间是那样的不和谐，让柳鸿如鲠在喉，心中无比的难受，就像咽在了那里，上不去也下不来闷的慌。可再乍一看去却又是那么的自然和谐仿佛天生就应该如此的男子站在了柳鸿的身前。

若非邱海就毕恭毕敬的站在那男子的身后，第二眼带着神识看去时，柳鸿差一点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山，一块石，一根草，一棵树，乃至一座森林，一洼清泉那样千百年前就在那里，天生就已经站在那里一样。若是没有身后的邱海，那男子本身就如同一幅山水自然的画那样不需要任何修饰、装点。画！柳鸿脑中灵光一闪，隐隐抓住了什么。

柳鸿急忙爬将起来，对那男子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口中高呼道：“弟子柳鸿拜见祖师。”行完礼，心中突然不安的跪在那里。

那男子点点头，对低着头跪在前面的柳鸿问道：“你是落霞峰那一脉的弟子传人？”

不知为何，听到了那男子冷淡不带一丝烟火的问话，柳鸿高悬不安的心不自觉地平静下来，放下紧紧绷起的神经，柳鸿舒畅、自然的答道：“回禀祖师，弟子是落霞峰第二十八代弟子。”

那男子听完柳鸿的话后，神色依旧，又问道：“你是如何肯定我的？”

“回禀祖师，弟子见您的尊容与供桌前的画像上一摸一样，方才斗胆确定您的身份。”柳鸿想都没想，迅速的脱口说出来。

“不错，不错。”那男子没有肯定柳鸿的说法，也没有说究竟是柳鸿反应不错还是别的什么不错，脸色依旧是那么无动于衷，只是说了一句“把你的头抬起来。”

柳鸿下意识遵从的将头抬了起来，眼睛不由自主的被前方那人的那双眼睛所吸引住，没有奇特的色彩，却再也移不开分毫，就像是遇到了磁石一样被粘在那里，又像是遇到了一个旋窝被深深地吸了进去，柳鸿丝毫没有发现那男子眼中渐渐闪烁起妖异的光彩。

不知不觉中，柳鸿的记忆如开闸的洪水一样倾泄而出，往事的一幕一幕的在眼前不断浮现，像是一部电影在眼前倒带播放。入狱、遭人陷害、与人比斗、拜师学艺......一幕一幕在眼前不断映起，只可惜现在柳鸿如同被催眠了一样，不然的话他一定会惊讶的发现，在以前他没有注意到的事物、没有听清楚的话语在回忆中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地到，甚至连曾经做过的梦都完整无缺的毫无保留的展现了出来。

就在柳鸿用一旁观者地身份将自己的过往一切都以第三者的角度重新体味了一遍时，却没注意到自己和那男子对视的双眼目光中清晰的浮现着这一切，就在那男子扫视柳鸿以往过去的时候。柳鸿正回味过去感悟良多，而他的双眼也在渐渐的变化着，一阵又一阵的波动从眼睛向那男子涌去。

“唔。”原本古波不惊、天塌不变的脸不禁泛起些许波动，双眼中妖异的目光不断闪烁在阳光的照耀下，两人之间的目光散发出彩虹般的光彩。妖异的光彩顿时就将柳鸿眼中传来的波动给压抑下去。似乎感受到双眼传来的不甘，柳鸿血液空前的沸腾起来。在体内某种潜藏着被压抑了很久的东西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柳鸿的身体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和那男子平视着，如同一瓢冷水泼进了烧开沸腾的油锅中。柳鸿的眼睛自然而然地变成了那般诡异的模样，一阵又一阵的波动像海啸、狂风通过两人之间的目光向那男子呼啸而出。

听着两人目光中夹杂的风雷之声，除了站在那里没心没肺地看免费电影的柳鸿，站在一旁的邱海包括那男子都不禁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定！”那男子双手法印一结，低声高喝，“定”字一出，像是一座大山从天压来，将柳鸿双眼中传来如海潮似的波动镇压下来。

只是不知为何，看着柳鸿平静沉寂下来的目光，望着那双诡异无比的眼睛。那男子心中没来由的传来一阵悸动，下意识的将目光收回，只见柳鸿瞳孔不由自主的皱缩，两道像是来自亘古混沌投射下来的死寂目光映射出来。

一道目光所及，一切俱为虚无；另一道目光所及，一切俱是毫无变化。可是在旁观的几人心中却隐隐感觉被刚才拿到目光扫过的东西都有了细微的变化，可是具体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在场的几人确是心有所悟但毫无办法回答上来。

站在柳鸿面前的两人自然是首当其冲，很不幸的都被那道虚无的目光扫过。

刹那间，那男子身前浮起莫名的波动，像是平静的水面浮起无数的水波漪涟，身前的景象是自然而然的扭曲起来，将柳鸿的目光挡在身前，可那邱海就没有这么好运了，直接将左臂化成灰飞，消失在天地之间。顿时，在柳鸿眼前出现了一个半扇形的沟壑。

那男子看着站在前面依旧一幅傻痴了模样的柳鸿，心中不由得苦笑了两下，斟酌再三，还是放弃了再次窥视柳鸿记忆的想法。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候还在沉溺于自己记忆中的柳鸿。只是令人奇怪的是断掉了一只胳膊的邱海，依旧默默地站在那为男子后面，不但那位男子毫不理会，就连邱海自己除了面色有些苍白外连哼都没哼上一声，好像断掉的不是自己的胳膊一样，丝毫不放在心上。

良久，柳鸿再次回过神来时，双眼的目光已是带着几分沧桑的意味，看着眼前的两人，突然感到有几许奇怪，还不待深究，那男子先开了口“你叫柳鸿，是落霞峰的二十八代弟子，也就应该是我第三十代徒孙，以后叫我师祖就行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是点苍一脉的，就不必那么生分。”

“是，”柳鸿兴奋的一拱手“弟子柳鸿参见师祖。”抬起头，脸上遮不住欢快欣喜，毕竟身为点苍派的弟子尤其是落霞峰的弟子传人，虽然时隔久远，可对祖师的传说与敬仰不在第一代落霞祖师之下，更在其上。平时大家可没少听师父、师祖对这位祖师滔滔不绝的景仰以及流传下来的无数传奇。

被柳鸿那诡异的双眼盯着，点苍祖师还好，而邱海顿觉浑身上下汗毛倒立，急忙对柳鸿摆手“柳兄弟，你们同门相见固然很好，可、可还是把眼睛变一下比较好一点。”

“眼睛？”柳鸿不解地问了一句，随即反应过来，将两眼重新恢复原状，还没有来得及计较自己眼睛变化和刚才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柳鸿指着邱海的胳膊惊讶的问道：“邱兄，你的左臂是、是怎么回事？”

邱海小心翼翼地看了点苍祖师一眼：“没什么，只是修炼时出了些许问题”急忙迅速找了个由头，将话题转移开去，“对了，柳兄，你现在有何体会？”

话到这里，柳鸿立刻兴奋起来“不知为何，我现在突然有种想要闭关的冲动，虽然还有些头绪没有理清。但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开了窍一样，以前好多弄不明白的问题，现在一想就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