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好几天,李莞都差人来锦乡候府送东西,或是几件小玩意儿,或是几盒糕点。
平常李莞也常给王曼卿送东西,每次王曼卿都很高兴,拉着残荷馆过来的丫鬟问东问西,临走还会让蒹葭准备回礼给她带回去。
但是这几天情况有些不一样了,王曼卿见到残荷馆的人虽然还是笑盈盈的,但每次等那丫鬟进来请个安,她就把人打发了,没有多说一句话。
次数多了,蒹葭等人也看出不对劲了。
这天,残荷馆又来人了。
来的是寻芳,带了两匹妆花缎子,恭恭敬敬地立在暖炕前给王曼卿行礼:“六小姐安好,我们家夫人昨天赏了小姐几匹料子,说是湖州老家送来的,都是江南最近时兴的样子。小姐挑了一匹桃红的一匹绯红的让奴婢送来,给您做两条裙子穿着玩儿。”
王曼卿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温声道:“东西我收下了,替我向你们家小姐道个谢。”
“六小姐不必客气。不知您明日有没有空,我们家小姐想约您去醇酿坊听筠霜姑娘唱曲。”
“原来明日筠霜姑娘会登台?我倒是想去一睹为快,只是这两天身上不大舒服,懒得出门。我还是下次再跟她一起去吧。”
三两句应付了寻芳,王曼卿吩咐蒹葭送她出去。
寻芳看了看垂首喝茶的王曼卿,暗自叹了口气,随蒹葭走了。
门帘子一落下来,屋里就只剩下王曼卿自己,她搁下茶盅,神色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她知道莞儿频繁地让人过来找她是为什么。
舅舅就住在城西的一家客栈里,那天在温泉山庄他苦口婆心地说了那番话后,让她回来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跟他回宁波。
舅舅说,回到宁波,她可以改头换面重新开始,没有人会知道京城发生的事。至于荣宁侯府和锦乡候府的事自有他出面料理,她不必担忧。
改头换面,重新开始,这八个字不断在她脑海中回旋。
宁波远在千里之外,如果她真的去了那儿,以乔家的能力,一定能给她一个毫无污点的身份,比如远房亲戚,故友之女之类的……到时候她不再是京城王家的六小姐,不用再被人指指点点,也不用再听人对她谩骂嘲讽,她可以理直气壮昂首挺胸地过自己的日子……
不像现在,白天根本不敢出现在人前,生怕被人认出来,戳着脊梁骨骂她,而她还不敢反驳……
她倚在靠枕上,眼睛酸涩难耐。
想必舅舅为了她的事也很为难吧,乔家几代清贵,在士林中声名远播,却出了个她这样的外甥女,若是传开了,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当初她为了不惹祖母心中不快,刻意同外祖父一家疏远,这么多年都没有主动联系过,连外祖父过世都没有让人去祭奠过……
她这么不恭不孝,舅舅却一点都没有嫌弃她或是责怪她,还全心全意的为她打算,她若是还坚持留在京城,岂不是辜负了舅舅的良苦用心,跟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可是,她若是去了宁波,京城里的一切就只能尘封心底,再无回头的可能了。
她已经连累父母和祖母蒙羞,怎么能再把乔家拖下水?
到时候她和侯爷就只能成陌路人,再无交集……
想到可能会有那么一天,她就觉得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难以抑制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蒹葭送寻芳出去,从王曼卿所住的暗香阁出来,沿着两旁种着松柏的青石板路走了没一会儿,迎面碰上两个千娇百媚,打扮华丽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