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聚贤楼回来,大家说了会儿话就各自回房歇息了,明日还要早起赶路。
李莞洗漱过后上了床,撷芳为她掖好被角,放下床帐,就抱了铺盖躺到暖炕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李莞因睡了回笼觉,现在还不困,所以在床上躺了良久都了无睡意,索性披衣下床。
床头的小几上照例放了盏小灯,李莞看了看撷芳,确定她已经睡熟以后,就提着灯去开墙角的箱笼,她记得撷芳把她这两天看得那本词话放在这儿了。
过去之后才发现箱笼已经上锁了,想来是撷芳她们收好行李以后,觉得明早暂时用不到里面的东西,就给锁了。
李莞只好又提着灯去拿钥匙。
钥匙一般是撷芳贴身收着,她走到炕边,为了不把撷芳吵醒,她把灯放得远远的,然后就着微微的亮光,去炕头撷芳的外衣里摸钥匙。
因光线太暗,她找了好一会儿才把钥匙找出来,心里一高兴,就没注意到脚边有个小凳子,腿一抬就踢上去,凳脚在地板上摩擦,满室寂静中发出刺耳的声响。
李莞赶紧蹲下身扶住凳子,下意识朝撷芳看去,见她仍旧睡得沉沉的,不由松了口气。
她把凳子往旁边挪了挪,准备回床上,走了两步却感觉有些不对劲。
撷芳今晚睡得也太死了吧?
在家里时,她们几个丫鬟在外间值夜,只要她动作稍微大一点,她们立刻就会醒过来,问她需不需要人服侍。可是刚刚就在炕边,那么大一声响,撷芳竟然没醒?
李莞心里涌起一股很古怪的感觉,提着灯走到炕边。
她把灯凑到撷芳头顶,昏黄柔和的光线下,撷芳的睡脸异常地平静。
“撷芳?”李莞喊了她一声,推了推她的肩膀。
撷芳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一声叮咛都没有,若不是她呼吸平稳,李莞都怀疑她是不是还活着。
一股阴测测的寒气从李莞脚底窜上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感觉手臂上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她咽了咽口水,紧紧地攥住灯柄,有些僵硬地转过身来。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她身周三步以内的范围,她缓缓扫视四周,屋里的各种陈设隐没在黑暗中,有种诡谲莫测的感觉。
李莞的目光落在高柜旁的阴影上:“……出……出来。”她感觉嗓子眼里干得厉害,“我知道你在那儿……出来吧……”
她的声音虽然有些不稳,但还算镇定。
满室沉寂之中,一个高大的人影从黑暗中走出来,停在离李莞约五步远的帷幔旁。
李莞竭力遏制住心底的惊骇,慢慢抬手把灯朝那边移了移。
“是你?”灯光照到那人脸上,她不由大吃一惊。
对方没有说话,暗沉沉的目光注视着一身白绫中衣的李莞。
知道了来者是何人,李莞吊着的心渐渐落了下来,镇定从容了许多。
她把灯搁到旁边的圆桌上,轻声道:“阁下深夜来访,肯定是有所图谋,何不直言?”
她心里隐隐有种感觉,此人并无恶意,否则撷芳现在已经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你不怕我?”黑暗中响起对方沙哑的声音,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意外。
“我和你无冤无仇,只不过是在隆兴武馆里匆匆见过一面,为何要怕你?”
对方沉默以对。
李莞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是怎么进来的?守夜的护卫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你放心,我只是打晕了他。”
李莞松了口气,同时眼底又难掩惊讶。
这次随行的护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这个黑蛟竟然能悄无声息地放倒护卫,潜进她的房间,还没有被发现,看来他的身手果真不凡。
她不由想起他杀饿狼时的狠厉,这样一个心狠手辣而又武艺超群的人,找她会有什么事呢?
李莞警惕地蹙了蹙眉,正打算再次询问他的来意,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林老弟?你怎么了?”
是魏平的声音,他发现那个被黑蛟打晕的护卫了!
李莞下意识朝黑蛟看去,就见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暴露了踪迹。
随着魏平的惊呼,院子里立刻响起各种声音。
“魏大哥,怎么了?”
“魏平,发生什么事了?”
“林老弟怎么晕过去了?”
“有刺客!”
“来人啊,抓刺客!”
李莞看向黑蛟:“你的行迹暴露了,护卫马上就过来了,你走吧。”
既然黑蛟并未伤害到任何人,她愿意放他一马,否则等魏平和周观发现他半夜潜入她的房间,他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而她之所以想让黑蛟趁护卫进来前离开,还有一个原因,她不想让人知道她和董临之去隆兴武馆的事。其他人倒是无所谓,她主要是不想让顾成昱多心。
黑蛟闻言有片刻的犹豫。
李莞见状警告道:“就算你身手了得,我的护卫也不是吃干饭的,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小姐,您没事吧?”
李莞扭头一看,是鹤望。
她正要开口,鹤望已发现了黑蛟的身影,顿时脸色大变,厉声道:“你是何人?”然后不等黑蛟开口,她便大喝一声道,“刺客在这里!”
“鹤望,不要!”
李莞忙出言阻止,可是鹤望却已经飞身朝黑蛟袭去。
黑蛟与她一交手,顿时被她利落凌厉的掌法惊到。
一个婢女都有如此身手,等其他护卫赶过来,他可能就真的脱不了身了。
黑蛟立刻意识到事有不妙,又与鹤望过了两招,然后夺窗而出。
但是为时已晚,魏平周观已领着众护卫赶了过来,正好与他迎面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