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爬过去,用毛巾把爷爷嘴边的血渍擦掉,他喘息着说:“佳腾啊,爷爷的时间赶,很多事……很多事顾不上了,你满十八后,去市区柯沙坡老米厂街找一家万盛米行,我放了东西在那给你。”
“恩。”我点头答应,他慈爱的摸了摸我的头,又托起我那两根戴着指套的手指,长长叹息一口气,用手拍着放在床边的那册《五芽七曜三十五道术》:“佳腾,把这本东西放好,从今天开始,它是你的了。我口干得很,你出去叫他们给我端碗水进来。”
我脑袋里响起嗡的一声,木然的应了一声“恩”,手哆嗦着把那册《五芽七曜三十五道术》收好,然后呆呆的捡起地上那张臭烘烘甲气辰体祟惑符。
这一刻,我恨死这张恶心的东西了。
我身体僵硬,好像被人一步步推出爷爷的卧室,非常非常难过的感觉从我心底涌起,我尽量保持平静和守候在屋外的那些长辈说:“爷爷渴了,让你们端碗水进去给他。”
爸爸妈妈、姑姑姑父、伯父伯母正在讨论着什么,这时嘎然安静下来,我话刚一说完,他们就一起拥进爷爷卧室,随即就响起一阵呼天抢地的悲痛哭喊声。
道术恒一,有所得必有所失。这一刻,我有了最深切的体会,我错了,真的错了,我非常非常后悔,但是没有丝毫用处,好奇害死的不是猫,是人。
我站在家门口,天已经黑了,夜空漆黑如墨,繁星镶嵌其中,好似一块凝冻炫彩的玛瑙……
甲气辰体祟惑符。
我单手握着那张描画符字的老纸,一寸寸的把它卷起来,放在手心捏成很结实的一团。
我叫李佳腾,是兴义一中高三一班的学生,喜欢吃市政府门口那家的羊肉粉,喜欢看海贼王,喜欢和宿舍那几个禽兽一起去网吧打LOL,喜欢看一切非学习内容的课外书……
是的,我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
是的,我都不知道怎么会列举这些东西,应该算是胡言乱语,好吧,我想说的是,那个对我非常非常重要的人不在了。
在家一直待到爷爷的头七过,我浑浑噩噩的回到学校,那本《五芽七曜三十五道术》被我塞到了书箱的最下面。
高三的学习相当紧张,每个人不管成绩如何,桌上都堆了一堆堆习题、资料、考卷……走进整个班级,就好像是踏进了一个盟军封锁线。
老师用各种没有任何卵用的知识轰炸我们,躲在书堆战壕后的我们则拼死抵抗,随时用睡觉、看漫画、听歌、玩手机……等方式回击。
我们就像被放进温水里逐渐加热的一锅青蛙,随着黑板边上的倒计时一天天减少,装模作样的忙忙慌慌,但终究逃不脱被高考煮死的命运。
因为整个暑假都在补课,再加上网上时不时蹦出一两条高三学生自杀的新闻,教育局下了让学生舒缓紧张情绪的通知,学校有点背不住了,不得不利用周末,组织兴义一中高三年纪六个班的同学搞了一次毕业旅行。
为此,宿舍的其他五个禽兽为此相当兴奋,摩拳擦掌,准备充分,势必要把上次游乐场没有实现的巴拉巴拉目的,在本次达成。
老五为此专门准备了六盒杰士邦,用他的话说:“野战激烈,头盔必不可少。”
毕业旅行去的地方是云湖山景区,安排时间两天一夜,住在一处彝族村寨里,学校做这样的安排,完全是出于安全考虑。
想想看,把这么两百来个正处在青春骚动高峰期的少男少女,放到某个距离兴义市稍远的半封闭景区,一来一回,路上耽搁四五个小时,先把同学们的精力消耗大半,休息吃住待上一晚上,出事故的可能性为零。
八辆大金龙客车周六早上出发,为了省钱,各班班主任就充当导游,我们班还好,班主任是语文老师韦国兵,算得上是伪驴友,口若悬河的跟我介绍了一路;高三四班最惨,班主任是教物理的,讲了一路的万有引力、开普勒第三定律、天体运动……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是准备去太空毕业旅行。
班上的同学兴高采烈的交谈,和介绍的老师互动,鼓动一些人到车头唱歌,气氛相当欢快,我缩在客车的最后面,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景色,有点瞌睡,就伸手到我装吃喝零食的包里,准备取一包辣条提提神。
伸手摸到一个什么东西,往外扯出来半截,我顿时就惊呆了:艹!我怎么会把这东西带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