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若无其事地从餐厅走出,牵着我的手,进入下一个景点。
接下来的那个陈列馆我没过多留意,一直停留在刚才那顿饭上。我这样没见过世面,会不会给师父丢脸呢?
逛完东方明珠,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半。
我们开车回家,途中路过七宝八号桥菜市场,顺便带些菜回去做晚饭。
我跟菜摊老板讨价还讨,得心应手,仿佛把刚才丢失的自信都找回来了。师父在一边微笑地看着,等我讲好价钱,他再把钱给菜摊老板。
买了些菜和肉,我们回到家。
米下锅,菜理好,师父亲自下厨,很快就做好了饭菜。
我们坐在桌边,安静地吃饭。
还是在家吃饭舒坦。
晚上看了会儿电视,我和师父就各自回房睡下了。
一夜无梦。
次日天还没亮,修灵的电话就来了,他说寺里出了大事,修衣上吊自杀了。
我们顾不得其他,忙开车去七宝。
到了七宝古寺,并没有看到有丧礼在举行,我给修灵打电话,修灵一溜烟跑来了。让我们把车子停好,然后带我们来到后院。这里有个游人免进的牌子,是寺里僧人居住的地方。
四下无人,我小声问修灵:“修衣为什么要自杀?寺里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修衣的尸体运到冷藏点去了么?”
修灵看了我半晌,哈哈一笑,道,“谁说修衣死了?他是上吊自杀了,可是没死成……”我伸腿踢他,他躲到一边,又道,“你先别急着朝我发火。说来也是很奇怪,修衣吊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才被人发现,脸色紫青,没有呼吸。可是,放到床上半天,他居然又活了,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我与师父对视一眼,道:“师父,我忘了跟你说,我昨晚梦到修衣跟……跟黑猫灵那个了。”
修灵大惊小怪鬼叫一声:“哎哟,你感同身受了么?”
“去你的!”
“嘿嘿……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家都是成年……哎哟!白!族!长!”修灵把一枚铜钱从脸上抠下来,他脸上白嫩的皮肤上顿时红肿一片,“白族长,你这护徒的心也太急切了……别别!别打!我不说了还不行嘛。”
我白了修灵一眼:“嘴欠!”
师父走到花圃旁,弯下身子。
那儿有一株枯萎的牡丹。我认识。正是与修衣有过肌肤之亲的牡丹花灵,阿今的真身。初次看到的时候,它还是一朵水灵灵的牡丹,怎么转头就死去了呢?一般来讲,已修有灵性的花灵是不会那么容易死去的啊。
修灵也走了过来:“看到了吧?阿今死了。”
师父问道:“修衣呢?”
“在他房里,我带你们过去。”
修灵不再开玩笑,神色正然,带我们往修衣的屋子走去。
这副模样多好,非要整那些不正经的话。
到了修衣的屋里,这里没有人,修衣一个人躺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佛经,目光无神,眼角挂着泪珠。
“师弟……”
修灵喊了一声。
原来修衣是修灵的师弟。
修衣回过神来,见到我们,忙坐了起来,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把经书放到床边。我看到经书的封面上,用毛笔写了:今夜良宵君莫负。修衣下地,招呼我们坐下,他给我们倒了茶水,问候几句。
头一回见到清醒着的修衣,礼貌,沉稳,印象不坏。
修灵朝师父点了点头,猛地一把把修衣给捉住了,三下五除二把修衣摁到了床上。修衣不能动,拼命挣扎。
“师兄,你这是干嘛?”
修灵道:“我也是为了救你,得罪了。”说着,把修衣的衣领往下扯。
露出来的皮肤完好无损,并没有修灵所说的“上吊、吊了一整夜”的痕迹。
修灵把修衣放开,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修衣把衣服整理好,不愿开口,修灵又道,“上回就是白族长把你治好的,他的本事你也晓得,自己开口总比被别人查出来,天下尽知的好。”
修衣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想啊。”
“昨天,我醒来后,察觉自己同阿今和良宵都有染,良心不安,于是去找住持,想还俗。住持问我还俗了,娶哪一个?我想了半天,决定娶阿今。住持同意了我的请求。我把寺里的大小事务跟师侄们交待一下,就可以走了。哪知道昨天,良宵找到我,说他要走了,去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让我陪他看一场电影。”
“良宵是猫灵,它要去的地方,我们人肯定找不到,所以我就答应了。”
“我们去汇宝看了场电影,良宵说有点不舒服,想找家酒店休息一下。我看时间还早,就和他一起去了。谁能想到,在酒店,我控制不住自身的欲望,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糊里糊涂就将良宵给……给……”
说到这里,修衣双手抱头,十分痛苦。
我们谁都没有去打扰他。师父是不愿,修灵是好奇,而我……则是因为知道。我知道他和黑猫灵在酒店里都干了些什么,也知道黑猫灵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