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蕴秀这回倒把头抬起来了,“你全看到了?”
裴嫊摇摇头,“我哪有那个胆子看全套啊,只远远看了一眼就赶紧溜了,你也知道,我如今怕圣上的紧。我只见到你从花枝上扫雪,圣上一脸殷勤的捧着个坛子帮你接着,剩下的是我猜的,圣上帮你捧着坛子接了半天的雪,还得不了你一杯亲手煮的茶吃?”
郑蕴秀急忙解释道,“我先到了梅园,没见姐姐的踪影,便先采起梅花上的雪来,哪知道圣上竟会突然出现。你不知道,当时我采完一枝梅花上的雪,方一转身,再没想到圣上就立在我后面,我当时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差点都忘了行礼。”
郑蕴秀一边说着,一边好似又忆起了当时胆战心惊的那一幕,下意识的便用右手拍了拍胸口。
“这可真是巧了,你不说我还差点子以为你和圣上是约好了的呢。”
郑蕴秀急了,“哪里是约好的,我至今一次甘露殿还没去过,你又不是不知道?真真只是碰巧遇到罢了。”
裴嫊忍住笑道,“听说圣上昨日病了便取消了今晨的早朝,我先前还在纳闷,怎的圣上好好的不在寝宫养病,跑到梅园去做什么,原来啊——,”裴嫊故意拖长了音调,“是去和我们郑才人梅园偶遇去了。”
恼的郑蕴秀伸手便去扭她的嘴,“你这个促狭的,明明只是巧合罢了,偏你这张嘴说出来就让人恨的不行。”
裴嫊躲闪不过,急忙讨饶,两人笑闹了一会子,方才丢开手,整理鬓发衣裳,
裴嫊打开镜奁,对镜照了照,见发松钗斜,方拿起抿子来,郑蕴秀已上前接了过来,笑道:“我来服侍才人姐姐梳头。”
裴嫊从镜中看去,见郑蕴秀手若兰花,姿势曼妙地帮她抿了抿两侧的鬓发。
裴嫊看看她再看看镜中的自已,她现今整日宅在幽篁馆中,早已不作昔日明艳至极的浓妆,自然懒得再去描眉画眼,此时看着镜中她天生的一双水波杏眼,忽然心中一动,笑道:“阿秀,你瞧瞧这镜子里,咱们俩的眉眼倒长的颇有些相像呢?”
郑蕴秀听她这样讲,也细看了一回,见那镜子里两人都是长眉入鬓,秀如涵烟,明眸流波,柔若秋水,形如水杏。单论形状,果然是极相似的,便抿嘴笑道:“可见我这声姐姐可没喊错人。”
口里说着,手上又将裴嫊头上歪了的玉钗扶正,道:“姐姐可还满意?”
“帝京第一才女给我抿发扶钗,我受宠若惊还来不及,哪里敢不满意?”
“既然姐姐觉得我服侍的好,还求姐姐答允阿秀一事?”
裴嫊本就奇怪为何一向清高孤傲,自视甚高的郑才女方才居然有些讨好的帮她整理妆容,本想再调笑几句,却见她一脸郑重,忙从绣墩上立起来回身笑道:“不知阿秀要我做什么,我与阿秀素来交好,但凡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求姐姐千万别将今晨我与圣上在梅园偶遇之事讲出去,”顿了顿,又一字一句补道,“这也是圣上的意思。”
裴嫊顿时恍然大悟,为什么之前云珍出去打探了一圈,只带回来弘昌帝卧病在床的消息,敢情是圣上下了封口令。要知道先前弘昌帝只要一和哪位美人有亲密接触,那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的,不消一刻钟,不等弘昌帝回到他的永安宫,后宫的其他女人们就都知道了,人物、地点、时间色色齐全。
看来,如果皇帝大人愿意,他也是可以一点绯闻都不传的。
裴嫊在心里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见郑蕴秀正双目清亮地望着她,便笑道,“你当我是个蠢的不成,我一从梅园出来就叮嘱跟我去的云香不许跟任何人提起,就当什么都没看见,至于我,便是没有圣上那句话,阿秀不来求我,我也早打定主意绝不会说出半个字去。”
郑蕴秀这才放下一直高高提起的心,她一离了弘昌帝就急忙来找裴嫊,生怕自已晚了一步,便会祸从口出。当下展颜笑道,“姐姐素来重诺守信,我自然相信姐姐。”
裴嫊忽然叠起双手,放在腰间,朝郑蕴秀福了福身子,笑道:“说了这么久,我倒忘了恭喜才人娘娘,今日偶遇圣上,他日定可得蒙圣宠。”
郑蕴秀不防她说出这么一句来,啐了一口,道:“胡言乱语些什么,不过偶遇这么一次,说了几句话,我烹了一杯茶给圣上,圣上能不能记住我还不一定呢!”其实她不光给弘昌帝煮了茶,还陪着他共进了午膳,只是这一节自然是不能讲出来的。
裴嫊笑道:“我这可不是胡言乱语,我一早就帮你卜了一卦的,总有一日,阿秀定会圣眷隆重。”
郑蕴秀见她摇头晃脑的,也忍不住笑道:“难不成你竟还是个半仙不成,且先说说在何处修仙,师从哪位仙师?”
裴嫊却只是摆手,“天机不可泄漏,佛曰:不可说,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