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嫊忙道:“还请圣上息怒,嬿儿她并不是自作主张胆子大到敢来含章殿,都是臣妾的不是,是臣妾亲手做了些点心,又觉得有些累,这才请嬿儿替妾送到含章殿来。想是臣妾一时没有说清楚,让嬿儿以为定要交给圣上,这才在宫门中起了些争执。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处事不当,圣上若怪,就请责罚臣妾一人。”
弘昌帝忽然大笑起来,抚掌赞道:“真是姐妹情深啊!裴嫊,你可真是个胆大的,为了替你妹子脱罪,居然连欺君之罪都敢犯,真是了不起的很啊!”
裴嫊心中一沉,方才那句“臣妾亲手做了些点心”这句话甫一出口,她便知不好,正在心中懊悔自己怎的一时口误,说了这样一句谎话出来,果然就被弘昌帝逮了个正着。
弘昌帝走到裴嫊面前,蹲□子,扣住她的下巴,硬逼着她抬头看着自己,沉声道:“若这点心当真是爱妃亲手所做,那今日之事朕便不再追究,爱妃不妨再说一次给朕听听。”
裴嫊看着弘昌帝眼中那清晰可见的两团小火苗,突然想起来以前她似乎也曾在他的眼中见过几次升腾而起的小火苗,只不过那时的多半是欲火,而此刻他眼中熊熊燃烧的却是怒火。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血流成河。
裴嫊忽然有些怕了,便是当日她被诬陷谋害皇嗣,巫蛊诅咒天子时她都没这么害怕过。
此刻她真心希望那些点心是自己亲手所作,可惜,那是裴嬿做的,甚至还不是亲手,只是看着庖人做,她自己意思意思地搭上把手。
裴嫊有些难堪地道:“并不是妾亲手所做,妾一时迷了心窍,妾——”只觉得颌上一痛,再也说不下去了。
弘昌帝手上一紧,捏着裴嫊那精致的下巴,真是狠不得把手移下去,一把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掐死算了。
裴嫊又痛又慌,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出来。忽然颌上一松,弘昌帝一甩袖子立了起来,居高临下俯视她道:“看来这些日子朕是太宠着你了,简直把你宠得不知天高地厚,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以为无论是做下些什么,朕都会一再对你纵容包庇?”
裴嫊下意识的就在心里反驳,裴氏一门还有哪个女子能比她更清楚她的身份,她在弘昌帝心中真正的位置。她忽然想起方才那句口误,她为什么脱口而出那点心是她做的?
上一次她亲手为弘昌帝做了一顿膳食,结果弘昌帝不仅免了她未及时谢恩之过还满足了她的一个要求,将那张焦尾琴赐了给她。
难道说她那句口误,是因为潜意识里希望弘昌帝听说这点心是她亲手做的而能像上次一样轻易的就原谅了自已?这么说,弘昌帝并没有说错,自己确实是恃宠而骄,有些忘记自己真正的身份了。
“圣上训斥的是,臣妾这些日子确是得意的有些过了,还请圣上责罚?”
“砰”的一声,一个金樽砸在裴嫊身前,险险就砸到她腿上。“你就这么急着认罪,让朕责罚于你,然后好——”弘昌帝忽然闭口不再说下去,只是恨恨瞪着裴嫊。
过了良久,只听他缓缓说道,“既然你一心想要朕罚你,朕就如你所愿。传朕旨意,撷英殿顺媛裴氏,不尊上意,无视宫规,贬为美人,将宫规所有条目抄写一千遍。”
裴嬿一下子就瘫到了地上,她一下子就被连降了两级,正在痛悔难当,又听弘昌帝说出了对她姐姐的惩处,“昭容裴氏,恃宠而骄,纵妹胡为,贬为少使,囿于幽篁馆,无朕旨意不得出,更不准人入内探视。”
裴嬿瞬间觉得心里不那么难受了,因为她身边有一个人比她还惨,这个人还是之前受尽宠爱,大出风头后宫第一人。
她不过降了两级,又回到初入宫时的美人位子上,至少没再往下降,可是她的姐姐却是从正二品的九嫔一下子被贬落到最低位的八品少使,更惨的是还被关在那个偏僻冷落的幽篁馆,无旨不得出,这简直无异于被打入冷宫,和她姐姐一比,她那抄一千遍宫规简直就不算是惩罚。
裴嬿心中甚至有一丝窃喜,圣上明知道姐姐是替她顶罪,可是却罚的那样厉害,而对自己却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这是不是说明其实在圣上心中,自己才是更得他心意的那一个。
毕竟裴嫊也是她的姐姐,又是为她顶的罪,她正想开口也帮她姐姐求个情,却在大着胆子看了弘昌帝一眼之后立时息了这个心思,他脸上的神情简直像是想要拿刀砍人一样,裴嬿毫不怀疑,如果她胆敢开口的话,她的下场一定会和她姐姐一样惨。
当天下午裴嫊就被踢出了永安宫,被一乘小轿送到了幽篁馆。
作者有话要说:假期就要结束啦,恋恋不舍,感谢假期依然看文留评收藏的亲们,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