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橘泉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就更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了。一直熬到快过了亥时,弘昌帝仍是没有回来。
裴嫊也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涌起一阵失望。正要怏怏不乐的去洗漱更衣,忽听殿门前内侍那尖细的嗓子高声道:“圣上驾到。”
裴嫊丢下手中卸了一半的钗环,便急步奔了出去。
弘昌帝看着钗环不整跪倒在他面前的裴嫊,面上露出一丝惊奇,口气却不怎么好,“这么晚了,还来见朕做甚?”
“昨日幸得圣上相救,妾还未谢圣上救命之恩,特来向圣上谢恩。”
“少使这会子终于想起来谢恩了,朕还以为早上便能听到少使的感激之情呢!”
裴嫊想起早上自已那声尖叫,真恨不能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无论如何,毕竟是弘昌帝不顾危险救了自已,又由着自己抓了他一夜,自己回报他的却是一声惊恐嫌恶的尖叫。
“妾晨间时尚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是以才会,才会御前失仪,对圣上不敬。妾深知辜负圣恩,不敢求圣上恕罪,只求圣上责罚于妾,妾万死不能赎其罪。”裴嫊说完重重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够了,难道朕救了你便是为了责罚你吗?”
裴嫊身子一僵,是啊,弘昌帝为什么要救自己呢?
弘昌帝在榻上坐下,饮了口茶,“你等到这会子,不会只是为了跟朕道谢罢,还想问些什么?”
裴嫊觉得自己在弘昌帝面前简直就是无所遁形,所有的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妾,妾想知道昨日那只鹞子为何为会惊了妾的坐骑,只是个意外还是——”
“还是有人故意要害你?”弘昌帝冷笑道:“只是别人又为何要害你,你有何值得被人嫉恨的?”
“妾,妾也不知道。”裴嫊自己也有些茫然,她有何值得别人嫉恨的呢?若说先前弘昌帝在面子上宠她,给她高位,可现在她已经狠狠跌下枝头,难道仅凭弘昌帝又把她放在身边侍奉这一点便能为她招来杀身之祸吗?
“你就再没有别的想问的?”
裴嫊心里还有一个最大的疑问,但她迟疑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妾再没什么想问的了。妾不敢再打扰圣上安歇,还请圣上准妾先行告退。”
裴嫊说完,再拜叩首,却迟迟不见弘昌帝有所言语,只听见“嗒、嗒、嗒”,似是手指敲击几案的声音,在室中单调而寂寥的一声声响起,那声音并不大,听到裴嫊耳中却如一下下敲在她心上般让她惊心动魄。
“难道你就不好奇朕为什么要救你吗?”
裴嫊越发不安起来,不止是因为这个让她心乱如麻的问题,更是因为弘昌帝的声音里没有半点往日常见的那种不正经的戏谑,反而透着一丝丝的疲倦。
从她醒了以后,这一整天的功夫,她其实早已在心里把这个问题翻来覆去的想了不下几百遍,弘昌帝为什么要不顾危险的亲自去救她?
她一不是他的心上人,二不是他得用的朝中重臣之女,不过是个已经被利用完了的挡箭牌,他最讨厌的外戚裴家的女儿,他为什么还要救自己呢,救了自己于他又有何用呢?
难道是她还有利用价值,或者是弘昌帝还不希望后宫这么早就死掉一个裴家的女儿。
但是这些理由没有一个是能正正经经宣之于口的,纠结了半天,裴嫊只得道:“妾不敢揣度圣意,圣上行事自有圣上的道理。”
“若朕一定要你揣度一番呢?”弘昌帝步步紧逼。
“圣上素来爱民如子,妾也是圣上的子民,所以圣上才会降下天恩,救了臣妾。”
弘昌帝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步下坐榻,缓步走到裴嫊身前,“把头抬起来,看着朕。”
短短几个字却有着不容质疑的威压感,裴嫊在这样的积威下不得不抬起头,可是眼神却无论如何不敢直视弘昌帝的龙睛凤目,只是落在他的下巴上。
“为什么不敢看朕,”弘昌帝喃喃道,手不自觉的便抚上了裴嫊因为用力叩首而磕得有些红肿的额头,裴嫊吓得忙往后一闪,弘昌帝伸出去的手指便再次落了空。
裴嫊呆呆的看着弘昌帝孤零零伸在空中的那只手慢慢紧握成拳,声音冷沉,“朕倒是一直很好奇为何少使这般不喜朕的触碰,若朕没记错的话,似乎从少使刚入宫还是婕妤时就不喜欢朕的靠近吧?”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又多了一个作收,开森,谢谢收了俺,看文留爪的亲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