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杖幕天席地,那是何少陵使出的拐杖,只点弓未冷面目;
白光晃动,乃是玉箫子南剑飞手中玉箫递出,点打弓未冷肚子,小腹;
银光与金光泄地,那是秋狐短银抢和曲凌黄金锻造的大斧同时击出,罩弓未冷下身。
淮阴七秀如此出击,可谓铺天卷地,无懈可击。天地之间,寒风呼呼刮来,但此刻这番打斗,却不知要比这寒风凛冽多少倍了。
弓未冷后背一缩,紧紧贴在一棵大柱子之上。陡然间,左右上下,明晃晃全是人影。但听得“蓬蓬蓬”地几声响过,弓未冷背靠大柱子訇然倒塌,淮阴七秀之中,倒有五人发出的力量打在大柱子之上。
诸赫林打在他腰间,何少陵却点在他下颚。如此凝立片刻,弓未冷忽而大喝一声,将何少陵弹出两步,毕竟经受不住如此力道,身子一斜,不由自主地飞回楼中。
身体还未着地,蓦地里全身发凉,诸赫林又使了一招“如影随形”,拳风紧紧,笼盖四面,铺卷而来。万发于即倒之间,弓未冷只得后退沉体,掌缘推出,硬生生接了一拳。
拳掌相交,两人登时如渊停岳滞,脚下震动不绝于耳,忽然楼板咔咔一震,两人脚下分别裂出一条缝来,分别延伸到两人身后墙角。
此次比拼,却又与之前六人比拼不同。淮阴六秀早已施展轻功,飞上楼来,环伺在侧。
突然弓未冷身体发颤,抖了一下。诸赫林大喜,只觉得他手掌愈来愈冷,恹恹的就要下垂。身体又颤抖了五下。
突然他骨骼噼里啪啦一阵响动,诸赫林暴喝一声,与他相交手掌真力提到十成,弓未冷脸色发白,退了一步,随即又退了一步。诸赫林趁势疾上,拳头上劲道如同千层之Lang,一层一层地压将过去。
弓未冷连退了八步,后身一实,已然靠在窗上。诸赫林见他闪无可闪,正要叫喜,忽然拳头处软绵绵的,似乎打在一团棉花处。他尚没回过神来,只觉拳头处力道外泄,竟然用不出半分力气。
这下只怕是魂飞九霄,神游云外,大声叫道:“六移蹈海功!”
淮阴六秀眼见诸赫林身子微微发颤,似乎已受了内伤。
听他说什么“六移蹈海功”,心中登时雪然明了,那六移蹈海功乃是借力打力的无上功夫,分为六招,分别是“移川入海”、“移宫换羽”、“移天易日”、“移樽就教、”“移花接木”、“斗转星移”这六招,但其中蕴藏着千般变化,层出不穷,令人琢磨不透。
方才弓未冷运功封住小腹以上血液流动,面色登呈惨白,诸赫林这等**湖,竟然被他引上钩了,着了他的道儿。
淮阴六秀见他故技重施,七人却都两次折在他手里,不由得怒冲云外。
何少陵与南剑飞厉声喝道:“弓老贼,看招!”六人都是双双抢出,护住大哥诸赫林。哪知一触及大哥身子,陡然如火灼伤,喘不过一口气来。
何少陵等人都诧异万分:“这是大哥的‘火云渡’啊,怎么这老贼也会?”
突然都是醒悟,却不都是冷汗涔涔?“……啊哟,是了,全是六移蹈海功在作祟!”
方一明白,已然迟了,只觉全身是泰上压顶,力逾千斤,体力透支得厉害,喉咙一甜,七口鲜血几乎是同时狂喷而出,楼中登时一阵血雨纷飞,七人都作不能自已,纷纷砸向墙角。
弓未冷大获全胜,放声长啸。突然之间,银光乍动,飞向弓未冷后背。
弓未冷正自沾沾自喜,哪里料及变故仓促而生?只感背心“大椎穴”上一痛,顿时经脉紊乱,劲道钻入肺腑,喷了一口鲜血,坐倒在地,再也站不起身来。
诸赫林等人看清突袭之人面目,却不得大吃一惊,纷纷叫道:“七弟!”
那人正是曲凌。他受伤最轻,砸在墙角之时,眼见弓未冷洋洋得意,疏于防备,猝然发难,手中大斧子奋力击向弓未冷大椎穴。
他既已受伤,弓未冷修为又深,他斧尾骤然击中弓未冷,力道反将他弹了回来,砸在唐虞川脚旁,软瘫在地,一动不动,此举一下,他受伤却变成了诸人中最为深重的了。
除淮阴七秀中的曲凌曲老七生死未卜之外,受伤七人尽然盘膝坐下,运功疗伤。天地之间又恢复到一片死寂,顷刻之间,连风吹草动都能细细地听闻得到。
过了盏茶功夫,弓未冷伸掌在楼板上拍了三下。掌音未落,楼梯之上突然脚步声响动,楼下那十二个轿夫突然走上楼来。
淮阴七秀心头一凉,不禁想道:“未及料到淮阴七秀今日是要毙命于此了。”都是耷拉脑子,满脸丧气,低头待死。
突然楼中剑气霍然,东首剑光闪出,黑影闪动,一人娇叱道:“退回去!”
急刺上楼十二人,一名白衣轿夫应声而倒。另一名轿夫扑向六人所坐之处,正要施下杀手,蓦地背心一凉,顿时委顿在地,立时毙命。
原来那些轿夫轻身功夫独步武林,手上功夫确是稀松平常得很。玉蝶楼中处身甚是隘窄,轻身功夫无法施展,余下十人一哄而上,扑向黑衣人。
黑衣人手中长剑嚯嚯刺削,不消片刻,余下十人给她剑锋一带,东倒西歪,乱成一团。死的死,伤的伤,或被点中周身要穴,尽皆扑地一个狗啃屎的姿势,杳无声息。
何少陵斜眼一瞥,那黑影仗剑招数,行云流水,不禁喜出望外,提了一口真气,说道:“姑娘,请你做一件公义之事,过去杀了那老贼吧!”
说到这里,真气不纯,接不下去。黑影嘴角含着一抹笑意,不经思索,盈盈道:“好!”提剑朝弓未冷走去。
弓未冷身受内伤,动弹不得,黑衣人剑术精湛,眼见那黑影离自己越来越近,好生焦急,只是冷冷地道:“姑娘,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必自作冤孽?”
那黑影转头望了望淮阴七秀,悠悠道:“弓先生确然与我毫无仇怨,不过这几位前辈与我有恩,那是错不了的。”
弓未冷满眼质疑,似有询问之意。
何少陵万万也没想到那黑衣少女一口答应,正忡怔刹那,黑衣少女突然发话,不疾不徐地道:“先父姓凌,名讳上震下天。”语音之中,竟大有泫然欲泣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