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弓未冷续道:“老夫就先杀了他,好让他少了些许折磨,也好早随判官小鬼去阎王殿,早日投胎。”
举步朝余青,曲凌走去。诸赫林道:“且慢!”弓未冷侧目而视,一张老脸之上春风拂过,问道:“怎么?”
诸赫林道:“我七兄妹之中,老夫乃是为首之人,你要杀人,先过来杀了我吧。”
弓未冷指力一摆,剑眉陡然上挑,冷冷淡淡地说道:“老夫却偏要先宰曲老七呢?诸大侠不要心急,下一个便是你了。你兄妹七人,再加上这个小姑娘,一个也不会落下,待会一同上路去作伴吧,谁先谁后,也能赶着阎王道。”
说着目光瞥向凌苏雪,见她已是眉目发紫,脸色发青,就算自己不出手,她也活不过半个时辰了。
诸赫林等人怒火溢满七窍,却又奈何不得,一时之间,一个个都如同泄气了的皮球,垂头丧气,闭目等死。
外面雪下不止,纷纷而下的雪花笼罩着整个沧州,雪光闪耀,天地之间一片死寂。
弓未冷越加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不由得意气风发,哈哈笑道:“想不到淮阴七秀一世英名,今日都要断送在老夫手中,哈哈,哈哈!”声震四野,“玉蝶楼”上的积雪沙沙落下。
“绣针玉狐”秋狐忽然叫道:“且慢,你要杀七弟六弟,先来杀了我!”
两只眼睛紧紧盯住余青,脸上神色,颇为关切。弓未冷听而不理,指尖“嗤嗤嗤嗤”动了四下,已分别封住余青与曲凌上身两处要穴。进而催动体内“纯阴真力”,气如笔锋,直将点两人“大椎穴”。
余青本已晕过去了,听得秋狐大声叫唤,悠悠醒来,耳听后背嗤嗤响过,紧接着寒气逼人,罩住全身,说不出话来,心中暗叫:“我命休矣!”
但感寒气愈来愈强盛,霎时之间,诸般念头纷至沓来,百肠千结,想到临死之时五姐居然护着自己,只觉得得意洋洋,生死却已被他置之度外。
偏偏就在此时,雪地中脚步声响动,似乎有人踏步朝这里走来。弓未冷力道急催,蓦地里两件雪亮事物闪动,黯然月光之下似飞舞的柳絮,却是两个小雪球,哧哧疾飞而来,劲道既准且猛,弓未冷“纯阴真力”经两个小雪球一撞,陡然涣散。
在旁人看来,两个雪球之撞微不足道,但弓未冷心中已是骇然不已。
他惊骇交迸之间,只听一个遥遥道:“长歌当泣,远望当归,望断天涯路,也不过一叶凋零,你又何须狠心而屠取,置人而不过?”
这声音一出,老若一只历经风吹雨打的大钟,远远传来,诸人耳膜呜呜作响,久久不绝。
那声音陡歇,一个声音接着道:“师父,你说要怎么办……”
语音略显稚嫩,但其中似有过千磨万韧,经过日晒雨淋,此时融在深邃的夜空之中,竟变得苍凉无比。
之前那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你过去,在那小姑娘‘肩贞穴’和’ru白穴’上轻拂三指,运起六分力度,在其余七人‘玉堂穴’上各点两下。”
淮阴七秀中的六人听他说什么在“玉堂穴”上拂上两下,心中俱是大喜,都想道:“玉堂穴属于任脉,是气脉必由之道,只需在上面点上两下,我们体内真力必得积聚,再加运功,体内涣散真力便犹如溪流入河,自成一息,只需打坐片刻,内伤就好了。”
那苍凉但稚嫩的声音道:“好,弟子这就过去照办。师父,你不过去么?”
那苍老的声音道:“我不去了,你就对姓弓……哦……姓弓的老前辈说,请他高抬手足,别伤害楼上数人的性命。”
那苍凉的声音道:“是!”旋即“沙沙”声音一响,似乎是他滑雪而行,余音未落,众人眼前一花,楼上已多了一人。
之前抬弓未冷前来的那十二个轿夫,在蒙古族人之中,属于佼佼之者,脚程之快,当世罕见,但上楼之人却是脚不点地,风不沾身,比之那十二人,乃是一在原地,一在在千里之外了。
弓未冷抬眼望去,却是吓了一跳。但见上楼之人年仿十七八岁,白衣胜雪,大袖飘飘,剑眉星目,一张俊脸之上风霜未脱,但是却似刻了许多岁月的痕迹。
寒风嗍嗍而来,拂动他白袍上下翻动,直如画中君子抚掌鼓瑟,人中潘安凌波而行。想不到天地之间,竟尔有此等相貌之人。
那美貌少年嘴角含着一缕笑意,长身作了一揖,道:“弓老前辈,我师父说了,请你手下留情,不要伤害楼上众人性命。”
不俟弓未冷答话,脚步旋回,掌下作动,当先拍赛雪盈“玉堂穴”。
弓未冷见他举动浮佻,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中,不禁发怒,右手五指如钩,横抓他手腕。那少年低头一闪,手臂滑如泥鳅,似惊鸿一动,让开弓未冷抓来手掌,哧哧两声,立即点中赛雪盈“玉堂穴”。
赛雪盈给他点中,胸口烦闷之气顿时消弥无踪,体内真气犹如万条溪流合归大海,身子大为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