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心绪不安,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似乎短暂如一天,又似乎过了一万年。
迷迷糊糊之中,鱼幸又感觉自己胸口辣辣地疼痛起来。耳旁犹如蜜蜂鹊巢,嗡嗡地从来没曾停息过。
又不知过了多久,鱼幸只觉身子寒冷无比,双目耸动,恹恹睁开眼来。只见入目一片茫然,甚是刺眼,但觉得力不从心,他双目洋洋低垂,情不自禁又闭上了眼睛。
待他再次睁开眼睛之时,突然有一个细微的啜泣声隐隐约约传入他的耳中。
他竭力睁目看去,天光刺眼,眼前一片模糊。他忍住胸口疼痛,深深吸了一大口寒气,定了定神,再次看去。
此番模模糊糊,但见处身处黑沉沉地,他首先浮上心头的便是:“难道我已经死了?已经被小鬼捉到地狱来了?”
待了一会,才感知自己处身处柔软,似乎躺在什么东西之上。除了胸口疼痛之外,四肢百骸软麻,似乎已不是自己的身体。
四面星星点点地漏出缕缕光线,尤为显眼,似是在一处屋子之中。他努力抬了抬手臂,忽然发觉手腕处清清楚楚地浮现出半个人头影子。
鱼幸大吃一惊,顺着影子看去,见一个黑衣人背着他坐在不远处。那人影长发及腰,的确为一个女子。
鱼幸越觉得背影熟悉,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望去,那人双肩耸动,刚才迷糊之中的啜泣声音,多半是她发出。鱼幸心中想道:“咦,她哭什么?”
那黑衣女子耳目聪明,闻得身后窸窣响动一下,身子动了一下,回过头来,道:“鱼公子,你醒啦?”
弱弱的天光之下,一张俏脸上晶莹泪珠未干,犹如梨花带雨,却是凌苏雪。
鱼幸见她如花似玉,美艳不可方物,心中不免生了怜昔之意。
欲待开口问她缘何哭泣,终究觉的不妥,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岔开口道:“……哦……是你救了我?”他虽解了凌苏雪的穴道,又为她挡了弓未冷排来一掌,以致力道不济,险些丧命,却不知晓她的名字。
凌苏雪天生聪慧,见他推推塞塞,已明白他的意思,莞尔一笑道:“是呀,哦,我叫凌苏雪,凌是凌波的凌,苏是万物复苏的苏,雪是冬雪的雪。你也可以叫我凌九姑娘,不知为何,他人称我凌姑娘,我总是不喜欢,别人叫唤我凌九姑娘,那才耳顺。”
她一口气说完,说到这里,才觉得自己多说了话,脸上涌现少女的羞涩,一闪即过。
鱼幸见她似芙蓉初绽,桃花含笑,心中一动,应了一声,手拐撑着身后,触手处碰及一扎谷草,原来自己是躺在一堆谷草上。他想要爬将起来。
哪知只动了一下,一阵钻心之痛涌上全身,只弄得他牙关紧咬,虚汗汩落。
凌苏雪忙站起身来,在她肩上轻轻一按,柔声道:“别动,你受了那姓弓的老贼一掌,胸口断了三根骨头,天气寒冷,你受伤处又不能上夹板,我只得先涂‘化骨膏’将你伤口处骨头化软,再给你涂了‘续骨膏’药物,现在千万不可动弹。”
四目相接,两人都觉脸上一阵臊红。
鱼幸复又躺回谷堆,就此不动,不知怎么,心中总觉得有一股异样的感觉。他不敢往下续想,眼光瞥向别处,道:“凌九姑娘,多谢你救了我。”
凌苏雪柔柔地道:“没什么,你在楼中救过我,我这时救你,也算得恩恩相报,互不亏欠。”
鱼幸见她长长睫毛之上泪花点点,说道:“你救了我,我向你说一句谢谢,总是应该的。”
呆了一会,念及师父,两只眼睛左顾右盼,见落身的确实是在一座破庙之中,庙中除凌苏雪和他之外,别无他人,不由得脱口而出:“我师父呢?凌九姑娘,你有见到他老人家么?”
凌苏雪退后两步,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道:“不知道啊。”
鱼幸大急,剧烈咳嗽起来,说道:“我……我……你……怎么不知道?”凌苏雪微愠,说道:“我怎么知道?”
鱼幸脸上如火灼烧,暗自谴自己过于无礼,但心中对师父过于挂怀,只得道:“凌九姑娘,适才无礼,切莫挂怀。”
凌苏雪哼了一声,别过头去。鱼幸忍之不住,厚着脸皮问道:“我在楼中晕了过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盼凌九姑娘告知。”